裴晏禹一愣,顿时慌了神。他既紧张又担心,忙道:“她对你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你都别信,杜老师说她最近生病了,精神不正常,喜欢疑神疑鬼。”
想起那短短一分钟里发生的事情,韩笠的眉毛轻微地动了动,道:“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后来她笑了笑,走了。你知道当我看见她的那个笑容,我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吗?我觉得,她看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裴晏禹听得屏住呼吸。
“而你,”韩笠苦涩地扬了扬嘴角,眼神如同春日里发不出新芽的枯枝,“你嫌弃我无理取闹的样子,更让我确定了这件事。”
“韩笠……”裴晏禹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捣了一锄,慌忙地拉住他的手,心疼而愧疚。
韩笠没有挣开他的手,轻微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说:“回家吧。既然你想好好过,我会和你继续过下去。”
裴晏禹的喉咙哽住了,迟迟说不出表明心迹的话。
韩笠反握住他的手,同他一道牵手往校园外走。
途中时有路过的学生向他们投来惊奇的目光,可裴晏禹全无心思顾虑,也没办法按自己答应杜唯秋的话去做得低调一些。
因为刚才有一个瞬间,也许是听见韩笠叹气的瞬间,裴晏禹恍惚地想到了秋天里那些化作齑粉的衰草和枯叶。
韩笠说他同意这么继续过下去,可这话给裴晏禹的感觉却和预想中的截然不同,他所希望的结果并非如此。
回家以后,韩笠始终没有主动说话。
裴晏禹几次想和他再谈一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生怕说得太多惹韩笠心烦。
为了过几天的面试,韩笠开始着手做准备,裴晏禹心知此时打扰他不合时宜,选择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书。
裴晏禹记得欠杜唯秋的那份检讨,不过他打算等韩笠不注意的时候再写现如今他打算最大程度地避免让韩笠想起杜唯秋。
潲雨让屋内开始散发若有似无的潮味。
吃过晚饭,韩笠重新回到电脑前,仿佛片刻也不愿意和裴晏禹产生交流。
裴晏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彼此一些时间。他一方面希望韩笠能够想通和释怀,另一方面又希望韩笠能尽快地放下。他忍不住着急,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两人就这么默默不语地在屋子里待到深夜,趁着韩笠起身去洗澡,裴晏禹找出信纸开始写检讨书。
然而他满脑子都是韩笠还有密密麻麻的雨声,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外面的夜早已漆黑一片,只剩下温馨斑斓的灯光做染料点缀在深色的画布上。
雨水浇在窗户,像是稀释那些温暖的色块,浑浊的颜料流淌下来。
裴晏禹望着这副毁坏的画作发呆,忽然想起韩小怜那些卖不出去的画,还有当初与韩笠在那座空荡荡的别墅里相处的时光。
彼时的他们各怀心事,却依然过得那么开心,为什么如今真相大白,反而如隔山海?
韩笠洗了澡出来,径自往卧室走,一声不吭地坐在床沿擦头发,如同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裴晏禹难受地摸了一把脸,起身走进卧室,说:“韩笠,我们要不要再谈一谈?”
“谈什么?”韩笠从擦头发的毛巾下抬起眼睛,若无其事地问。
裴晏禹被问得发堵,不由得迟疑了。难得韩笠不想提及杜唯秋,他还要主动往枪口上撞吗?
“你要是太累,就算了。”裴晏禹放弃了。
韩笠没有回答,继续低着头擦头发。
裴晏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吁了口气,转身往浴室走。他自欺欺人地奢望,他们的关系能在一觉醒来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没有想到,等裴晏禹洗完澡回到卧室,韩笠已经躺下并且关了灯。
窗户上的雨水因着室内没有灯光,连轮廓也不见,只泛着若有似无的银光。
裴晏禹想了想,选择打开床头的小灯,调至最暗。
韩笠对着墙侧躺,身子蜷缩成一只虾米的模样。
裴晏禹爬到他的背后,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干什么?”韩笠没有睡着,淡淡地问。
他冷漠的态度让裴晏禹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他们今后只能这样相处了。裴晏禹难过极了,请求道:“韩笠,你别这样。好不好?”
闻言,韩笠猛地翻过身,盯着裴晏禹的眼睛。
裴晏禹微微一怔,愀然道:“你可以打我或者骂我,要么,讽刺我、笑话我都可以。但你别像现在这样……”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光里忽然注意到韩笠露在睡衣袖口外的手腕。
韩笠发现他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低头看了一眼。
看见腕上的疤痕,韩笠这才记起自己不久前经历过什么。他原以为那些都可以是上辈子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展开新的人生,可是他想不到新的人生比以前更荒谬。思及此,韩笠自嘲地笑了一笑。
这笑容尚未变淡,裴晏禹的嘴唇忽然覆上来,生生地将他的唇角锁住。
韩笠的脑袋瞬间空了,一反应过来立即从裴晏禹的臂弯里挣脱。他在挣扎中坐起,避开裴晏禹来势汹汹的吻,却挣不开裴晏禹的手臂。
“干什么?”韩笠被逼到角落里,一时没有多余的空间,恼道,“裴晏禹,你疯了吗?”
裴晏禹用劲按住他的肩膀,跨开腿,猛地把韩笠压在身下,回道:“我没疯。我想要你,现在就要。”
韩笠头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呆了呆。
不料裴晏禹竟趁这时扒掉盖在韩笠身上的被子,开始扯他的裤子。
“裴晏禹!”韩笠急得险些蹬腿踢他,抓住他胡作非为的手,恶狠狠地瞪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裴晏禹想挣开他的手却不能,瞪着发红的眼睛回视道:“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早就说得清清楚楚了。你呢?”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把抓住他的韩笠也带进灯光照得到的范围里,“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些伤?不是为了跟我在一起吗?为什么要冷战?为什么要把我推开?还是你后悔了?如果你不后悔,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