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1)

我们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是磁极的两端,再怎么努力靠近彼此,带来的只有消耗过后的身心俱疲。

你和我在一起以后,几乎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你没能找到好的工作,没能参加毕业典礼,家也散了。但你猜这么着?我居然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对你和你的家人所做的一切。假如再给我一次决定的机会,我依然会选择憎恨你的父母,选择不说你父亲病危的消息。这一切在我们相爱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如果后悔,我选择后悔最初和你在一起。

现在,你自由了。

你可以回趾洲,说不定能赶上你父亲的葬礼。如果你回去,希望你能买机票飞回去,别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既然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在杜唯秋的手上,等你拿到以后,找一份你中意的工作吧。没有了我,你也不用多考虑该在哪里就业,从此以后,你决定你自己的人生。

不需要找我,我挺好的,过一段时间,我也会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或许以后你会在某些场合听说我的消息,但我保证那一定是好消息,所以你千万别担心。选择不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很抱歉,但人要生活,就不能疲惫地爱着,我想,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的。况且,你知道,我无法忍受背叛。所以,请把背叛的机会让给我,你别内疚,是我背叛你了。

当初把你带进我的世界里,让你受了很多苦,对不起。关于我对你做过的一切,希望你能够原谅。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然后忘记我。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韩笠。

第142章 但愿人长久-4

如果杨茗没有韩笠的消息,非衣的人也不知道韩笠去了哪里,那么还能去哪里找韩笠?

读着韩笠留下的信,裴晏禹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可是,或许人到了绝境,身体已经不能以任何方式反映情绪。他没有哭,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全被卸了去。

这个夏天格外的凉。

裴晏禹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韩笠分开最初,正是因为他想离开,才会踏上回趾洲的列车。但是,他没有想过,如果是韩笠选择分离,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是哪里来的信心,认为韩笠绝对不会是那个说放手的人呢?滑稽的是,即使受到这样的信,裴晏禹依然无法接受,他还是抱有那样莫名其妙的自信,认为韩笠不可能放开自己。

他用这份离谱的、在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根据的自信支撑自己,在别墅内住了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里,裴晏禹收拾一些日用品和衣物,通过网络平台寻找价格合适的一居室,打算搬走。

裴晏禹打算不回趾洲,留在京口。韩笠的公司在这里,不可能永远不闻不问。他不住这里,也不住韩笠在信中提到的住房,如果韩笠回来,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一定会找他。

不是如果,只要韩笠没有他的消息,一定会找他。

韩笠很爱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更甚。裴晏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每天都在用同样的话鼓励自己、麻醉自己,完全不打算接受韩笠已经离开的事实。

可是,尽管之前裴晏禹一直在打工兼职,由于裴榷的病和家中欠下的债务,他没能存下钱。

裴晏禹在网上找了很长时间,哪怕是最简陋的地下室,也需要支付押金。这让他不得不在别墅中多住了一个星期。

正遇上应届毕业生社会招聘的热潮,裴晏禹每天都带着自己的简历去人才招聘会。对裴晏禹来说,最理想的工作当然是留在京口的医院,可惜作为只有本科学历的他,即使在校成绩优异,依然遭到很多单位的拒绝。

有两家乡镇级的卫生院愿意给裴晏禹提供就职机会,可裴晏禹想到要离开市区,又担心韩笠回来以后找不到自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机会就落入了别人的手中。

裴晏禹开始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怀疑。

他活到现在,二十啷当岁,怎么会变得那么衰败?

难道,真的如同韩笠说的,这样的恋情只会拖累他们彼此而已吗?

如果韩笠不回找他,他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就这样混沌下去,将余生消磨?

得知本来有可能得到的工作被别人抢占先机的下午,裴晏禹乘坐公交车回家。他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此前去非衣,Ada说钟云阙去日本出差,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思及此,裴晏禹立刻下车,辗转去往非衣工作室。

在那里,裴晏禹果然见到了正在工作的钟云阙。

对于裴晏禹的到来,钟云阙仿佛并不惊讶。他看裴晏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令裴晏禹既沮丧又愤怒。

“韩笠在哪里?我想和他联系。”未等Ada把茶端过来,裴晏禹已经开口问。

钟云阙皱起眉,遗憾地回答:“对不起,我也没有他的消息。”

裴晏禹早已预料是这个答案,说:“不可能。他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你现在管理这家公司,怎么可能没有他的消息?而且,鹿和旗舰影城的项目现在还没有完成,那是他设计的,他不能丢下不管。”

钟云阙抬头看了一眼把茶送来后离开的Ada,问裴晏禹:“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鹿和问一问呢?”

闻言,裴晏禹心中一堵,不甘心地说:“那些人太高高在上了,我联系不了。”

钟云阙沉吟片刻,说:“你现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

“你凭什么说你理解?”裴晏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安慰。

他的面色一凝,半晌,怜悯地说:“当年,我也是像你这样,突然就没有他的消息。”

裴晏禹从没有听韩笠说过与钟云阙的过往,听罢心猛地收紧。看着钟云阙,他的心开始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

“当时,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像你这样,什么都做不成,却怎么都找不到他。”回顾往昔,似乎让钟云阙变得忧伤,他皱起眉,“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没有他的日子会变怎样。我明白,那种感觉比分手要痛苦很多倍。哪怕是因为伤病被截去一只手,也有治疗的那段时间让人适应没有那只手是什么感觉。可是,突然间没了,比受伤要残酷得多。”

裴晏禹的十指交绞在一起,没有直视钟云阙的双眼。他紧张得腿开始无意识地打抖,他必须控制住。

“我和你不一样。你当时可能确实没有一丁点办法找到韩笠,但是现在我有。所以我来找你。只要你肯把韩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就能找到他。”裴晏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牙齿在发颤。

钟云阙听完,看他的眼神愈发同情,说:“我真的没有他的消息,这段时间也没有和他联系。”

裴晏禹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坐得离沙发的边缘太近,他只要再向前一些,便有可能跪倒在地。

“只是这段时间没有而已,只要他还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他一定会联系你的。就算、就算他打算不要这家公司,想转手出去,照样还是会联系公司的人。即使不是他本人出面而是找了律师代理,那么律师肯定也会和他产生联系。钟云阙,我求求你,只要有他的消息,马上告诉我,好不好?”裴晏禹恳切地望着他,说。

听到这里,钟云阙看他的眼神除了怜悯以外,依然带着那种过来人的超脱。他无奈地点头,说:“我答应你。但是,你难道不考虑考虑今后的生活吗?工作呢?住哪里?收入怎么办?还有你的家人,都放下了吗?我明白你的焦虑,可韩笠不在的事实摆在眼前,你得考虑接下来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过吧?难道你要一直靠着寻找韩笠过活,直到山穷水尽吗?你才二十出头。何况或许我说的不太中听,此时此刻的韩笠恐怕已经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也许还没有放下你,但他好好地活着。你也应该好好活着才对。”

如果他没有说到最后,裴晏禹可能会以为他只能说一些陈词滥调。但是,他最后说的,裴晏禹无法反驳。

现在的韩笠也许还惦记着他,但没有出现。兴许,和信里说的一样,韩笠过得挺好,等再过一段时间,当他再听见韩笠的消息,会发现韩笠变成了更好的人。

此时此刻的韩笠,说不定已经朝着更好的方向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