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坤开着辆黑色科尼塞格下一秒直接加速,坐在旁边的女孩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安全带,心跳都跟着快了。他偏头看了眼那副紧张的模样反倒觉得有些可爱,这周夏夏还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这眉头紧皱眸色不定的样子尽收眼底,“死不了,顶多缺胳膊少腿,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跑”。
分明就是句挑衅的话,夏夏不想理会,比起这个,她更担心自己的朋友,“柏莎…会不会有危险?”
这小兔都成亡命徒了,还琢磨别人,“她没事,路口阿耀就给她放下车了,这会儿都在家等着吃午饭了吧”。
她总算舒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连累别人,柏莎对我很好。”
合着连累他心里是一点内疚没有,那个柏莎就是帮她当了回幌子,能搁心里琢磨一路,不过看她这副紧张的脸蛋儿就觉得有趣,他忍不住戏谑她“有那个功夫担心别人,到不如想想待会儿自己怎么躲子弹”。说完再看看旁边的人耷拉着脑袋,这要真长俩兔耳朵估计也是耷拉着贴在脸颊上,想着男人觉得更有趣了。
经过比崂山那次,这小兔跟着他枪林弹雨的确实令人后怕,这次周寅坤来了个讨巧的法子,先让阿耀带着柏莎上了医院门口的迈巴赫,毕竟阿耀跟他身高差不多,柏莎套上夏夏长到脚踝的羽绒外套,就算身材比夏夏丰满点穿那么严实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周寅坤驾驶的厢式货车就在两人出门的同时把人遮挡了个大半,对方只能确认迈巴赫的车牌号而无法准确的确认目标人物,亚罗的车又跟在阿耀后面假意掩护,那帮蠢货一定会鬼使神差迫不及待的赶着去送死。而周寅坤驾驶着厢式货车就此开进了医院地库,带着周夏夏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科尼塞格,这一切的一切,只为减少火迸机率,俄方这次明摆着让他有来无回,客运机场是不可能了,于是撤离地点暂定为附近的安排好的货运机场,就算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想再让身边的她有丁点儿危险的可能性。想着他再次看向副驾驶的女孩,白皙的肌肤,明亮的眼睛,那眼神清透纯净,亦如当初那般美好,还真是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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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驾驶的迈巴赫即将进入隧道,下一秒A组道奇从右侧绞上来,车中两名机枪手端着AK47同时对准迈巴赫开抢扫射,右侧玻璃全部炸裂,碎片划过他的脖子和脸颊,形成一道道血红的口子,阿耀稍向右打方向盘使车身撞向道奇,道奇在雪地上打滑车身偏移,两名机枪手身子被惯力一搡,驾驶位的人忙着调整车身方向,借此时机阿耀单手抄起P90冲锋枪,迅速精准的击中两名机枪手,就在进入隧道的同时再次猛撞道奇车身,伴着爆炸声火星四起,道奇直扎隧道入口的端墙,车身掀起又狠狠砸在地上,此刻亚罗也跟了上来,阿耀看扫了眼后视镜拿起对讲机,“清障完毕”。
刚好五分种,驾驶黑色科尼塞格的周寅坤嗤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油门踩到底,从弥漫着浓烟火光的狼藉中进入隧道。
亚罗上了阿耀的迈巴赫,眼看周寅坤就要出隧道,紧接着耳边传来直升机涡轮声,就在车头刚探出隧道的同时,直升机上一把RPG火箭炮对准了科尼塞格,“趴下!”夏夏被一双大手摁着脖子趴下去,周寅坤猛踩油门单手迅速向左打轮,一声巨响他右侧的道路被RPG火箭炮炸出火坑,即使没有正中车身,那爆炸生出的热浪还是冲击的车身猛然一颤,右侧玻璃尽数爆裂,碎片扎进男人的手背里,划破他的脖子跟眉角,冷风吹进来吹散了刺鼻的火药味,眼神顺着往前方看去“注意,前方有地刺!”,听见对讲机里的声音,阿耀和亚罗一怔,坤哥车速达到100迈以上,眼看前面的地刺他根本停不下来,只见前方科尼塞格猛的左打方向,没有一丝犹豫直扎进逆向车道,车轮就擦着地刺的边缘,地上泛起白烟混着胶皮热燃后的气味,“汇入车流,去港口”。
阿耀和亚罗的车就跟在后面,也进入了逆行车道,此时亚罗已组装好那把Anzio狙击步枪,此枪堪称M82A1宿命之敌,是一种反器材狙击步枪,射程约4600米,20mm大口径,能干翻坦克以及直升机、工事掩体或船只等,威力极大。
前方数辆车扑上来,夏夏趴在下面只能感觉到车子横冲直撞左躲右闪,耳边尽是刺耳的鸣笛声,男人手上的血就顺着她的脖子流到领口里。
“把直升机击落,能做到吗?”周寅坤声音极为镇定。
“能做到。”亚罗语气毫无迟疑。
亚罗端起枪探出天窗,枪口差点就要对准,嘭的一声,后面一辆军用改装悍马顶上来,搡的身子向前冲,下一刻悍马越过迈巴赫直冲前面的科尼塞格,此车经过改装时速最快能达160迈甚至更高,在这种逆行且车多的情况下科尼塞格在快也会因路况受限,改装悍马足以把它咬的死死的。
耳边连续发出枪击声,子弹穿过科尼塞格破损的后挡风玻璃,擦着他的脸颊钉进前挡风玻璃,周寅坤迅速右手半拉手刹使科尼塞格原地甩尾一百八十度,挂倒车档而车速未减,连续躲开数量后方顺向车辆,接着从改装座椅下方拿出P90冲锋枪,瞄准前方悍马车中探出身的机枪手,子弹直中头部穿烂了半边脸,这个视角他也清晰看到军用悍马被改装成蜂窝结构的防弹车轮,即使是AK47都无法打穿,抬眼看去直升机的RPG火箭炮再次瞄准了他,周寅坤眸中一闪“阿耀五秒后顶上悍马,我要让他们吃自己子弹,亚罗Anzio准备。”
三人自觉同时看表,周寅坤瞬间松下油门借使悍马绞上来,就在上空的RGP火箭炮打出的同时,他又猛踩油门,阿耀的车尚已贴近,当即油门踩到底猛的顶向前方悍马,周寅坤眼前形成巨大火团,火箭炮完全打在悍马车身,阿耀极速左打轮但所有玻璃基本全部炸裂,引擎盖弯曲隆起。科尼塞格瞬时调整好车身方向继续向前。后方迈巴赫上的亚罗此时已架起Anzio狙击步枪对准直升机油箱,连续几枪全中,只见飞机在上空盘旋爆裂成空中火海,坠地后砸毁数量车,道路基本封死狼藉一片。
周寅坤扫了眼后视镜,顺着瞧了眼身边趴着的人,满意的勾勾嘴角“兔,怕不怕?”
“还,还行。”夏夏终于微微抬起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他脖子上被划出的红道子还淌着血,手上被玻璃碎片戳出血洞,表情却跟没事一样,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炽血
林城的货轮早已在港口卸货完毕,周寅坤带着夏夏此时也到了港口,阿耀和亚罗就跟在后面,枪也换成了9A-91突击步枪,其枪体极为短小,重量仅约2.5公斤,携带方便,虽实际有效射程只有100米,但近距离作战足以。
“报告总队,周寅坤已在码头出现,身边携带一名女性,和两名男性随从。是否行动。”远处货轮甲板的集装箱高处,极为隐蔽的夹缝中探出一把mini14轻型狙击步枪,准镜就瞄着周寅坤的方向,说话的是阿尔法小组一名队员。而大部队则隐匿在这艘货轮下的舱室里。
通讯耳机里传来指挥官的命令,“留活口”。几秒又补充道:“活捉周寅坤,其余三人自行解决,可先攻击他身边那名女性”。所谓打蛇打七寸,很明显这女人能让他周寅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一定是他的软肋。
周寅坤环顾四周并没有异样,俄方的人也没有追上来,可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刚才那一路狼藉,凭阿尔法小组的及时响应速度,一定会另外加派人手全力追捕,并不会这么顺利就到达港口,毕竟周寅坤现在人在俄罗斯,如果轻易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之后再想抓他岂不是就更难了?
偏头一看,旁边的女孩正左顾右看,双手紧攥着背在肩上的帆布包,紧张兮兮跟做贼一样,这样子真是蠢的可笑,“周夏夏,逃犯俩字都写了一脸了,看你当初羊入虎口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闻言,夏夏抬头,她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开口“回曼谷吗?”
呵――这是还想着要回家呢,“先不―――”周寅坤话刚吐出一半,紧接着吼道“有狙!注意!”,夏夏被精壮的身体裹的严严实实,巨大冲力使双脚瞬时离于地面被带出两三米,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只听见爆裂的枪响,能感觉到背面的男人身体猛的一震,那震感从她背部传到前胸,让人心头一紧。
阿耀和亚罗见状迅速端枪,找掩体作为掩护,夏夏被圈着身子躲在集装箱后,她抬头看向周寅坤,他微微蹙眉,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紧揽着她的腰。
他低眼看着怀里的人“周夏夏,伤着没有?”,眼神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兔是不是完好无损。
“没,没有”声音软软小小的,看样子这是吓着了,害怕了。
避匿在周寅坤斜侧方集装箱后的阿耀做了个手势,释义狙击的大概位置,周寅坤看了眼其中一艘货轮的至高点,虽没看到狙击手,但的确刚才就是从那个位置探出的枪口,如果上面有狙击手就意味着,在他们来之前这里早已安设了俄方人员,那么这艘船上应该还会有其他队员,难怪这一路上没人追上来,原来跟这儿等着呢,刚才那子弹明显就是朝着周夏夏来的,还真是想抓着他软肋往死里打。
夏夏放在男人腰侧的手传来温湿感,低眼看去,手上沾满了血,蹭红她的衣袖,心猛的揪了起来,“小叔叔…你受伤了?”声音带着惊愕,说完又抬起头,男人表情上竟然看不出半点的痛感,只是嘴唇看起来比平时发白了不少。
“怎么?怕我死了?”周寅坤依然那个满是玩味的逗弄她,看着她眼睛红红的,都要哭出来了,明显这是心疼了,这么一颗5.56子弹和以前中的榴弹可差远了,子弹打中他左侧后腰处,疼倒也是真的疼,不过本能性的保持清醒克服疼痛,是每个佣兵必须做到的,甚至他已经习惯了。
“会死吗?好多血……”说这话的时候夏夏眼泪就跟着流下来了,连嘴角也微微抽泣。
男人粗糙的手掌大把胡乱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语气像哄人似的,“哭什么,那你就摁着点,别让血流出来。等会我们跑去前面那艘红色的货轮。”夏夏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周寅坤现在手里连一把武器都没有,他不能轻举妄动,如果只是自己,他会想不都想的孤注一掷,反正怎么都能活下来,可看看怀里蜷着的人,他只想带她毫发无损的离开。
左侧后腰处一重,疼痛感瞬间增加几分,她一只手伸进男人的外套环上他的腰,死死摁在伤口处,鲜血从指间溢出,顺着白皙的手背染上袖口和衣服,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搂着他,还搂得这么紧,怕不是给心疼坏了,想着,他竟还微微勾起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形成的对比,夏夏甚至觉得那鲜血热的烫手,蔓延的灼上心尖。尽管用力的摁着,依然能感到一阵阵的往外涌,怎么都止不住。
此时亚罗已摸上那艘俄方的货轮,动作敏捷脚步极快的上了甲板,他眼神顺着大致方向碾过每一处可能安设狙击手的位置,果然看到堆积着集装箱最高处隐匿着一个人,手里的mini14狙击步枪正在向下瞄着,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决上面的狙击手,紧接着下面的人听到枪响,一部分组员就会一窝蜂的跑去甲板,还有一部分人会在下面的舱室内继续监控岸上的一举一动,安排好的货轮距离坤哥当前位置大约50米,如果要在安全的情况下撤离,就需要阿耀在坤哥起身后对方开抢的同时,迅速找到射击位置,解决掉货轮舱室里的机枪手,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配合二字。
周寅坤向阿耀使了个手势,一把手枪擦着地面被丢过来,男人一手快速把枪往上提,又瞬间向反方向推,使套筒由于惯性跟枪体产生相对运动,完成单手上膛。怀里的人还紧紧的搂着他,这么看着还真有点落难鸳鸯的意思,“兔,该走了。”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不同,略显低沉嘶哑,说着他还捏捏埋在自己胸膛上女孩的脸蛋儿。
夏夏把手移开伤处褪出男人的外套,低头看去,自己的半截袖子被染成红色,甚至移开手的时候都能感到大量的血往外涌,她想起爸爸就是中枪后失血过多死的,当时爸爸把自己护在身下,子弹打在他身上也震在她心上,那是爸爸给她最后的爱,而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一样用自己身体为她挡了炙热如火的子弹,什么样的感情才会为对方不惜生命呢?他说他们不是情人,那又是什么呢,如果是叔侄,那这算是亲情吗,还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那种感情。
随着俄方货轮上连续几声枪响,周遭人群也开始仓乱,下面舱室的俄方人员果然匆忙往甲板上跑。集装箱上狙击手的脸被枪弹穿的血肉模糊,跌撞坠落擦出一条血迹,周寅坤见机起身,一手束着夏夏的肩,一手拿枪,往红色货轮方向跑,瞬间枪声跌宕起伏,阿耀目光扫过货轮每一处窗口,迅速找到目标位置连发数枪,这个位置离撤离的货轮仅约五十米,但想不被发现就要从后方绕,让对方无法确认撤离的货轮是这几十艘中的哪一艘,毕竟坤哥受了伤,要是没受伤大概会带着他跟亚罗冲上俄方隐匿的船,把他们剿个干净来个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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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尽管并不远,可夏夏明显感觉男人脚步有些踉跄,表情上却一如既往,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同。他们在距离撤离货轮附近的集装箱后看着几个俄方人员搜查了每一艘来往香港的船只,男人就那样一直把她圈在怀里,直到上了船他才觉得身体无力,单膝跪在地上,紧接着整个身体都跟着跌了下去,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悸恐刹那涌上心尖,眼泪不住的往外涌,那声音带着哭腔抽泣着,“小叔叔,小叔叔,谁来救救我小叔叔――”。
此时跑来几名船员,说话的人是这艘货轮上的船医,长相斯文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说着一口粤语“我是船上的医生,让我来看看周先生吧,看起来出血量很大,快先把他抬到医疗室”,说完另外几名船员将周寅坤抬到医疗室的床上。眼看白色的床单片刻间就被染成红色,夏夏手不自觉的攥紧自己的衣角,控制不住的全身都在发抖,颤巍巍的问“他会死吗?”
“周小姐,周先生大致是后腰左侧处受伤,不过还要确认中枪准确位置,看看肋骨有没有受损断裂、有没有伤到脾脏和大动脉等等,当然我一定会尽力的,担心这种血肉场面会给周小姐带来不适,还请您在门口稍等。”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退出门外,没有一点表情,而眼泪却像开了闸的自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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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船医手上染着血,声音听的出急迫“周小姐是这样的,周先生虽没伤及脾脏与腰部主动脉,但有伤及动脉,左腹壁也有受损,手术中出血量较大,从患者情况来看,不急时输血会有生命危险,但船上条件有限您是知道的,或者我们可以发动船员看看是否有和周先生匹配的血型――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