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是杀人犯,他该死,你找他啊,你去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她朝他大声嘶喊,声音尖利。
“你有本事去杀了他,有本事去把他剁了,一次次欺负我算什么能耐?”
课间操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远处传来隐隐的说笑声,朝这边滚滚而来。
余天然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要不你杀了我,我给你妹偿命行吗?咱们一命抵一命行吗?”
她焦急地朝宋涛嘶吼着,时间所剩不多,他要么放了她,要么杀了她。
宋涛冷笑,“你哥是变态杀人魔,你也是变态,你们一家都是变态。”
“你们有什么脸活着,你们怎么不去死?”
余天然听到教学楼下传来说笑声,杂沓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刺穿她近乎崩溃的神经。
她开始踢咬,抓挠,拼了命地想要挣脱。
走廊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间操回来的同学,一个,两个,三个。
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最后变成黑压压的一片,围成里三层外三层。
那么多的人,却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
余天然在四周密不透风的目光里,闭上了眼睛。
拥挤的走廊,死寂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宋涛一只手扯着余天然的头发,一只手左右开弓,一下下扇在她惨白的脸颊上。
那声音,响彻高二整个年级的走廊。
红色的掌印旋即绽放开来,像诡异的胭脂,将她的脸颊晕染出红艳艳的两团。
余天然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她不再流泪,也不再挣扎,她已经死了。
从她狼狈的样子映入四周那一双双麻木的瞳孔里时,她的人生就已经死了。
以后无论她活成什么样子,她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永远都是杀人犯的妹妹。
永远是那个身上沾了脏东西的,脸被人打肿了也活该的,变态杀人犯的妹妹!
第二章 长日将尽
下午,余天然逃课了,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下午,最后晃到别的小区。
她家在安宁区,这个小区在西固区,离家远,她觉得安全。
小区里有健身器材,还有一个陈旧的儿童游乐园。
游乐园里有个小沙坑,还有一架半旧的秋千。
余天然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们景泰县的家里也有这样一架秋千。
爸爸刚给她在院子里装秋千的时候,她兴奋得都要上天了,每天都求哥哥推她荡秋千。
那时候爸妈忙着店里的生意,白天很少在家。
寒暑假里,比她大两岁的哥哥,承担起了看管她的任务。
他们是最寻常不过的兄妹,时而好,时而掐,抢零食,抢秋千,抢电视。
哥哥和那个年纪大多数的男孩一样,俏皮捣蛋,又偶尔懂事。
把她惹哭,也会给她买雪糕,自己欺负她,却不许别人欺负。
余天然上初中那年,爸妈在兰州买了房子,迁了户口,开了一家生意很好的饭店。
余天然和哥哥转来了兰州市里读书。
他们一天天长大,渐渐有了各自的世界。
哥哥脸上有了几颗青春痘,个子窜了老高,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他和所有 85 岁的青春男孩一样,喜欢玩网游,不喜欢听爸妈唠叨。
时光悠长似水,回忆起来只有琐琐碎碎的烦恼和快乐。
余天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杀人魔?
她努力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可无论怎么回忆,哥哥依然是那个和她一起长大,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哥哥。
冷风刮过,头顶的梧桐树飘下一片萧索的黄叶。
余天然吸了吸冻僵的鼻子,忽然很想荡一下秋千,可秋千正被一个学龄前的小女孩占着。
小女孩很任性,大冷天不肯回家,非要爷爷陪她荡秋千。
爷爷拗不过,只好陪她玩。
秋千高高荡起,小女孩咯咯笑着,小脸被风吹得通红。
余天然默默看了一会儿爷孙俩,然后走到沙坑里,蹲下来,低头玩起了沙子。
一阵冷风刮过,两串温热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落下来。
落到冰凉的沙子里,瞬间没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