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日理万机,”常远朝卧室的房门处一指,“洗澡去了。”
许惠来“哦”了一声,跟常远唠了些闲话,说他自己的近况是忙忙忙,又问常远的韧带和池枚的情况,最后话题又转回来,作为一个让人羡慕的富二代,许惠来有他的感触和寂寞。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许惠来宁愿他爸可以穷一点,然后居家一点,不过他也知道,不管许崇礼是穷还有富有,他都不会觉得满足,他必然会肖想着跟现实对立的可能,因为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许惠来慢悠悠地说:“远啊,你希望邵博闻越来越有钱吗?”
常远眯了下眼睛:“你不觉得拿这种问题来问一个穷人,很残忍吗?”
“是啊我怎么这么残忍,”许惠来刚准备说常远没出息,就在那边的卧室门口看见了一道身影,于是他电光火石间改了主意,声音超大地说:“钱多,并不意味着幸福感就高。”
“他会越来越忙,越来越膨胀,为了赚更多的钱,被权力和责任压得身不由己。没时间陪你生活,缺席你的生日,让你生病的时候可以住豪华单间,但是床边没有人,你想跟他聊个天,可刚开头他就接了个电话,变成你看着他跟合作伙伴说半天,家会越变越大,然后越来越空……林林总总,不胜枚举,总之我爸就是这么对我的,妈的,都是泪,不说了。”
许惠来向来利落,说挂就挂了。
常远开着外放,邵博闻从门口溜达进来,他听完了全程,反应过来许惠来这是在指鹿为马,提醒他不要变成第二个许崇礼。
说一千道一万,邵博闻现在还是穷,常远没法切身体会许惠来的警示,只好隔着蚊帐问他:“你以后膨不膨胀的?”
邵博闻边靠近床边装傻:“膨胀什么?”
常远:“野心、欲/望什么的。”
邵博闻撩开蚊帐,觉得今晚肯定能睡个无蚊打扰的好觉了,他钻进去,眼眸的颜色蓦然加深,嗓音也被压得又慢又沉:“欲/望啊?不是一直都挺膨胀的么。”
常远被他不怎么用力地一推,就条件反射地倒了下去,他感觉贴上来的皮肤热得仿佛能擦出火花,对方自胯中央恶意顶蹭而来的东西更是蓄势待发,他笑着“操”了一声,放弃抵抗地将自己当个煎饼摊在了竹席上。
惠来可能想多了,就这精虫上脑的臭德行,干不了什么大事了。
以上次坍塌为分界线,P19二期的建设像是忽然转了运,小问题不断、大问题没有,筏板、地下室、结构出±0,严格踩着施工计划在进行。
晴天的时候平均一天能浇一层,以这个进度往下推,不出4个月主体结构就能封顶,外墙的招标计划迫在眉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何义城要进行邀请招标,并且他给的第一家单位,就是凌云。
会上不止常远,连张立伟和王岳都错愕了,这4个月以来孙胖子的不懈“努力”已经打动了他们,他们都准备好黑箱了。
晚上常远回家,将这一劲爆的消息透露给邵博闻,邵博闻也懵,想不通何义城为什么善心大发,找不到理由的他只好将自己夸了一通,说他们实力征服天下。
然后,更尴尬的情况出现了,荣京以公邮的形式发出邀请知会以后,竟然收到了凌云不假思索的婉拒,除了常远自己人,P19二期的领导们全都惊呆了。
刘欢一度以为邵博闻因为要不到赔偿气得不正常了,专门打电话去问,才知道兄弟现在另有出路,无暇兼顾荣京的这块大饼,这样也好,他夹在上司和朋友中间,时常两头为难。
刘欢替邵博闻高兴,王岳和张立伟因为“茶钱”到手而开心,孙胖子因为失而复得欣喜,只有何义城因为被打了脸,被邵博闻的不识抬举气得彻夜难眠。
他已经习惯了跟“天行道”私下进行的交流,在许多个不为人知的夜里,那些带着“邵博闻”名字的短信被他以回复的形式发出。这天夜里也不例外,何义城发了条指名道姓的短信。
[不是想让我死么,给你靠近下手的机会,又不敢要了?邵博闻,你他妈没种,是个懦夫。]
起初“天行道”会矢口否认,但何义城嘲笑他此地无银,后来就没见着解释了,这次何义城没有收到回复。
不同于何总的心事重重,邵博闻这边是好事成双,11月份天气寒冷下来之前,在老教授的帮助下,他们申请的钢筋切割一体机专利过了初审。
同时,省级规划文件高调亮相,特批南七家为未来高新中心城,计划5年之内完成80%的规划目标,言下之意就是5年之后,这里会有8成的土地被挂名,然后投入建设。
至此,南七家的拆迁已是铁打的事实,很快政府就会派人下来通知、做工作、商议赔偿细节,然后将赎回的土地重新挂回政府的土地拍卖市场。
而通常下来做拆迁工作的人,不是政府,而是接盘人。
邵博闻买下的烂尾楼,正好就踩在了方兴融创提前看中的CP08-0400-0019地块上,而且建设用地面积占去了19地块的50%,他这大头要是不让步,其他零散户同意了也没用,以户为单位才能叫钉子户,这他妈都成钉子林了。
而且作为同行,陶师贤可以算他半个靠山,邵博闻还有没有更多的人脉许崇礼并不清楚,他不敢来硬的,只好去跟邵博闻谈。
这谈话简直要人的命,邵博闻是个聪明人,而且眼界不低,对于许崇礼抛出的拆迁补偿,这人每次都说要回去好好想想,然后一回去就没了消息,他明显是在用拖字诀,可是许崇礼不敢动他。
一个月他们喝了11回茶,邵博闻没有被诱/惑到,许崇礼却感觉自己有点沉不住气了。
到了元旦节,老袁终于腾出时间,肯过来相亲了。
他嘴上不热络,打扮地却还挺讲究,新理了头发,喷了香水盖油烟味儿,拉开棉袄里面是西服套装,他有身材,看着贼拉气派,就是运气赛狗屎,没能酷到兄弟家,一身衣服因为做了件好事,交代在了小区门口。
詹蓉快疯了。
刘小舟喝得七荤八素,虽然很瘦,可也是小百来斤的重量,天冷地上又结了些地霜,她穿着雪地靴也是一脚一打滑,差点没把刘小舟摔到地上去,幸好有个好心的路人甲及时伸出了友爱之手,扶住了她也捞住了刘小舟。
可尴尬的是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刘小舟拐着弯地“唔”了一声,软趴趴的身体猛然一弹,偏过头就是一口,直冲……好人的胸口。
詹蓉心里“咯噔”一下,她缩了下脖子,感觉药丸。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从食道里还回来的东西气味销魂,混着水和胃酸往下滴,就是自己都很嫌弃。
詹蓉三下五除二地掀开挎包,手忙脚乱地从里面翻出纸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粗犷的男人的脸,右边的嘴角叼着烟,不是很帅但也不凶,只是对视过来的表情也有点懵,大概没想到日行一善会是这种下场。
詹蓉生无可恋地朝天翻了下眼球,打死刘小舟的心都有,这妮子低沉有一阵子了,不见振作,情绪却是越来越糟糕了,姑且先不论她,目前比较迫切的是这下怎么办?
天寒地冻的,她就是想给人拿去干洗,气候条件也不允许,可糟蹋成这样,嘴炮两句就开溜她良心上也不太过得去。
可她实在是没辙,只好一边抽纸去擦一边道歉,道着道着发现刘小舟还是别人在扶着,又说她来,可扶了刘小舟又没余力给人擦衣服,差点为难成不倒翁。
老袁回过神,倒是没太当回事,他做公益这些年,去过很多深山老林,那里有些老人老到了生活不能自理,浑身褥疮、臭气熏天,他碰见了都会擦擦洗洗,脏乱差他不怕,洗洗就干净了,他就怕他那个死去的爸。
可这姑娘急成了窜天猴,东一拳西一脚地什么都没干好,老袁挡了挡她来给自己擦棉袄的手腕,说:“诶诶诶你别急,你扶吧,来张纸,我自己擦。”
詹蓉愣了下,没从对方语气里听出火气,莫名就松了口气,她点点头,将用过的废纸迅速捏成一团扔进敞开的包里,然后抽了张干净的纸,集毕生之甜美地笑着递过去,等对方接了,立刻伸手去捞刘小舟,让她撑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