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呵。”萧珂冷笑。
“几百年前我见过你的先祖,他可是个一剑堪挡百万师的人物,没想到后代出了你这么个软骨头。啊呀呀,也不知道是哪条血脉搭错了。”两句话说的玩味,皇帝狭长混浊的老目里明摆杀意,而面上却还能堆出笑来。
“仙师教训的是。”
“难怪三界里人族势微,依我看,这人族也没有存在于三界的必要了。”
萧珂拍打着寒梅映雪玉扇,似是敲打着给皇帝的催命鼓点。皇帝也是恐惧万分而无可奈何。
“仙师到底意欲何为?”人皇皮笑肉不笑。
萧珂走到人皇身旁,俯身于其耳畔,“我萧珂想要干什么,事实佐证,你又能奈我何,人皇?”
又不知萧珂与人皇攀谈了什么,人皇一声令下,让原本距离城门百丈之远的军队,竟然又再度前进,念江城又一次陷入危态。
城门中更多的百姓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弃城逃离,然而紧闭的城门依然紧闭,就连城墙内里的风都吹得凛冽割面。
忽然之间,天空中开始飘落纸张,一张飞在天上的纸或许不会引人注意,但是满天飞的纸张便会吸引大批百姓的注意,况且此时念江城的百姓都等待在街上,看到这漫天飘落的纸张也不勉疑惑狐疑。很快开始有人拿起地上的纸张宣读。
念江城刺史袁崇民,欺君长生之谎朕已悉数而知,罪当扼其九族,然朕仁德谅宥,着念江城百姓替汝之刺史戴罪立功,奉昔日之长生血脉者于朕,则退兵城外,永宥念江。此言非天方夜谭,长生血脉者已重现念江城,吾之百姓止此。
读完此信的百姓们大都愤怒至极,却也敢怒不敢言,他们不过是低下到尘埃里的普通人,是能被权贵随便挑个理由砍头的羔羊,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拒绝皇帝的要求。这个脊骨眼上了谁不想活,若说是交出袁刺史,他们还会犹疑,毕竟如此这般清正廉洁爱民子的父母官,全天下也没有几人了。现在只是找出并交上一个无名小卒就能换来全城人的活命,他们根本就不会犹豫。
也有人还记得长生血脉者的恩情,提出十年前若非此人,念江城人也早就在瘟疫里死光了,还有什么机会能站在这里害人家的性命。
“你们肩膀上抗的都是混球吗!怎会如此厚颜无耻!”
“妇人之仁!他救了我们一次就应该再再就我们第二次!咱们念江城十年来给他烧的香火都是烧给乞丐的吗?受了香火就该护佑百姓!”
还真有不要脸的人在人群中狗吠。最凉人心的,有更多的人出言附和。
“他不就是神仙吗!咱们皇上也伤不了神仙!我们把他交出去他不会死我们也不用死,两全其美!”
“找出长生血脉者!找出长生血脉者……”
第59章 神台上神坠地狱(1) 九溟离开神……
九溟离开神庙, 穿行于人流来往的街道。举世喧嚣孽债,皆由他起。他从不愿拖累一人,却拖累了举世人。他该怎么办, 谁能来告诉他, 他能怎么办……
垂目缓行的九溟,心里如一团乱麻, 没有头也厘不
出尾。
纷乱如沧海洪流,唯之一人逆行。
忽然之间九溟的目光下出现了一双白色绣鞋,从样子大小来看,一看便知是个小女孩的, 稍稍抬眼便看到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
九溟不想与人言语, 于是向右跨开了一步,偏偏小女孩也跟着跨了一步, 九溟又向左行,小女孩亦向左走,明摆阻挡九溟前去之路。
九溟未恼,甚至没有心绪的波动, 头将抬未抬,“小姑娘请借光。”
“小乞丐。”
九溟猛然抬头, 这称呼,十年不曾响于耳边,再度听见,与老乞丐一同乞讨生活的光阴也被这一声唤起。
那时, 老乞丐肆意狂笑露出的黄牙参差不齐,丢给他的馒头虽脏却香甜,虽然需要日日乞讨却也乐的自在。
而现在来看,那段时光或许是他一生中不曾背负, 不曾栓塞的,最为自在的了。
“姑娘?”
面前的小女孩披麻戴孝似是正在服丧。她的脸上肉肉的,还没有褪去孩童的稚嫩,而那一双清冽似霜的目,让九溟知道这小姑娘应该也是所谓的长生者。
回忆又一次闪过眼前,十年前血液入药之时,袁崇民亲自将带有九溟血液的药喂给了他的女儿。
两人在那时有过一面之缘。
记忆中的小女孩与十年之后未见丝毫成长变化,音容相貌一如往日,九溟记起她来也并非难事。
“你是袁刺史的女儿。”
小女孩没有回答,冷冷道,“莫要再街上乱走了,皇帝要我们交出你才肯放过念江城。北城街道上全都是你的画像,你已是念江城百姓活命的筹码了,要是还想独自活命,劝君速避。”
小女孩眼神四处捕捉着周围情况的变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九溟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小姑娘便一个转身卷进了人流之中。
听了小姑娘的话,霎时间九溟脑中再次一片空白。
敏觉地环视周身,念江城的百姓仍旧在急行逃命,还没有人注意到他。
头脑短暂的停摆过后,他细细回想,他回到念江城的事情只有萧珂一人知道,想必也是萧珂将此事告知皇帝,但是萧珂做这些的缘由是什么呢?想要神魔之力,他大可以直接来抢,九溟也不是他的对手。又何必兜了一圈下来,连累旁人。
机敏如他,此时距小姑娘离开还没有半炷香的时间,而他的四周已然是风声鹤唳。街上在短短的时间内聚集了很多精壮的男人,有人的镰刀别在腰间,有人的斧头夹在腋下,还有人毫不避讳的拿着绳子。他们死死盯着九溟的目光,如同饿了十天半月的猛虎看到了一头落单的梅花鹿。
在捕捉到他们的目光后,九溟的心忽然起了丝丝颤动,但他清楚的明白,这颤动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恐惧。好像一阵入秋的后的秋风吹得他由内而外的冰凉。
九溟莞尔一笑,他如朗月入怀的笑明明那样好看,却让街道上前来抓他的人身上冷汗直冒,他们知道他是修仙之人,于是他们将这一抹笑视为挑衅嘲讽。
九溟没有躲起来,反而又回到了那座神庙,供奉着他的神庙。
九溟前脚跨进神庙,后脚跟上来的百姓便把神庙的大门死死堵住,将九溟困在了其中。
他们也不再伪装,拿着镰刀斧头试探踱步。
九溟望着由念江城百姓雕琢的神像,看到那时的他还尚年幼,又拔起手中的问天。
神兵碰撞剑鞘的钢铁声吓坏了围上来的人群,有人啊吼一声,连连后退。
而神像之下的少年只是透过长剑的映射看了看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