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独自一人坐在清月的床边,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弱了,他是不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
他以为自己天资卓越万中无一,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所想要保护的人。
可事实上,他作为魔族的少君,他保护不了他的族人,作为清月的朋友,他也没能保护清月……
他还能再强一些吗?
还能。
那需要多少时间?
五年?十年?二十年?
不知道。
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是否他的族人早就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是否他的清月也不再像今日这般幸运而命丧黄泉?
灼阳啊灼阳……或许对于责任,你只能放手一搏破釜沉舟,对于清月,你只能将她归还给她原本的人生轨迹……
有了白素妖族的加入,朱雀、青龙、玄武三城选择暂时退兵,但是不知何时又会卷土重来。
所以灼阳没有多少时间,他只向白虎姬和白素许诺了一日之期,将清月送到人界,送到付春山的身边,便会即刻返回。
鬼域之上,清月的生死簿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刻着她顺遂平安的一生。
冀州清月,江南西塘付春山妻,年少得遇,情深两不疑,子孙满堂,白头以偕老。
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他有多么不屑啊,满纸荒唐言!明明先遇到清月的人是他,明明陪她生死一趟的人也是他,那破石头上竟然一字未提!所谓记人间千万事,凡人生生事的生死簿也没有多么正确。
他当时也许是赌气,付春山在南是罢,那他偏要向北,他定要让清月一辈子也遇不到这个付春山。可笑啊,已经向北走了,为什么偏偏还是遇到了。
不信,灼阳还是不信。
只要他一直将清月箍在身边,即便是她早已遇见了付春山,她也不会是他妻,不会与他白头偕老。
他甚至自始至终自大到不曾问过清月,只是狂妄的认为,清月一定会选择与他共赴未知。
灼阳坐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清月,忽的哼笑了一声。
不信?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替清月避得过既定的命运?你凭什么?
他笑自己,笑自己不得不亲手送清月回到她的人生轨道,笑自己曾经愚蠢自大的认为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对抗天命。
可是,可是,他好舍不得……
灼阳怀抱清月坐在结界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怀中熟睡的清月抱得紧了又紧。
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第80章 心不甘情不甘(4) 在魔界时间一……
在魔界时间一长, 灼阳发现他的灵力如泉涌而不竭,灵力总是干涸的毛病不治而愈了。
后来赤盲告诉他,那是因为他本作为神魔之子, 无论是体内蕴含的哪种灵力都需要仙泽亦或是魔障来将养, 而他自小生长在人间,没了本源, 自然灵力会出现枯竭的现象。
从前灵力有限的他在偌大的人界找到付春山可谓是大海捞针般困难,现在有了灵力加持,至少缩地日行便不在话下。西塘也不算是个大地方,再加上新科状元声名远播, 找到付春山的确很简单。
灼阳去寻付春山的路上他无数次问自己, 他甘心吗?甘心将自己在乎的,甚至是, 爱的,拱手他人。
他每踏出一步都会问自己一遍,可是他自己也不甘回答,不能回答, 不想回答……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前,疑问仍旧再重复, 结果同样是无人应答。
灼阳找到付春山,两人站在屋檐下,外面在下着淅淅沥沥如冰碴般的秋雨,灼阳没看付春山, 只是望着雨。他将清月的现在将来托付与他,意料之内的,付春山知恩图报,且同样对只有滴水之恩的清月念念有情。
而他面对付春山时, 他的灵魂在嘶吼发疯,表面却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贪响再度在他的耳畔响起,他知道,是清月醒了。他握紧了拳,紧紧咬住牙关,没有去到她的身边,而是告诉付春山,清月醒了。
他要去习惯离开,离开清月。
他在付春山的眼睛里看出了喜悦,他应该放心,付春山会爱她护她一生,给清月他给不了的平安与安逸。
这也是他承诺给清理的。
他看着付春山来不及拿伞便转身冲向雨中,他竟然没有愤怒而是嫉妒,嫉妒付春山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奔向清月,而他却不行了。
他看着付春山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后,骗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清月的健康,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清月房内,只不过没有现身而已,静静靠在墙边,看着她胡思乱想。
清月跌向地面时,他几乎与付春山同时伸手,最后却忍住了,眼睁睁看着清月跌进付春山的怀抱中,而无可作为……
屋顶上,灼阳哭了很久,久到眼里再流不出一滴泪来。怀里的清月还在熟睡,脸颊上因醉酒而泛起的潮红也已褪去。
灼阳伸出手,想要去触摸清月白皙如珍珠又透露着粉红的脸颊,今生最后一次,而他的手伸出又停滞在半空,最后又缩回,他还是忍住了,正如他没有去接住跌倒的清月的时候一样。
今夜,在这片月色下,他知道她的心里有他便足够了……有了这份爱,他也便有了去面对一切的勇气。
灼阳收了结界,抱起清月跳下房顶。
“灼公子,清月她重伤未愈不宜饮酒的。”说话人的语气里有些责备。
是付春山,他一直站在屋下,等他们。
灼阳没有回头,因为刚哭过,眼睛还在泛着红肿,他不愿意让他的情敌看到这样狼狈的他。也因为他一个时辰前还威胁了人家,若是付春山胆敢对清月不好,他做鬼也会活刮了付春山……
灼阳强压着音调里的哭腔,冷冷的到,“那不只是酒,她已经恢复如初,身强体壮,不再需要凡界的医者再来医治。”
“抱歉,是我多言了。”付春山抱拳躬身。
“明日我便与她道别,再不会出现在清月的生命里。先前威胁你的话,都不过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好好对清月,忠心不二。”灼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又一滴泪自左眼滴下。掉在清月的脸上,她在睡梦中挪动了几下,只是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