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太子式微,大阿哥一派也该急流勇退了,她小小年纪便被封为公主, 更是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眼,只怕阿玛现在也少不得被皇玛法打压。
哪怕她只是个女子,甚至只有不到十岁, 也并未让康熙对她放松警惕,或许这是得益于康熙的祖母孝庄皇后吧。
她辅佐八岁的康熙继承皇位,雷霆手段让他敬佩之余又防备不已, 因此更是防备蒙古、防备后妃干政。
世人皆言女子应相夫教子,如此才是恪尽本分,可果真是如此吗?璟瑄如此想着, 她如今能发展的势力,除了商会以外,还有学堂,至于她本来想的书社报纸这些,眼下怕是不能有所行动了。
璟瑄来到学堂,她望着正在学习着数算的“黄”字班女孩,以及正在给“天”字班上体育课的钱凤。
她身姿挺拔,长枪舞动着亦是虎虎生风,不想她还有这一手,而包括刘大丫在内的一群少女,望向她的神情充满了敬意。
“给公主请安,”钱凤早就看到了璟瑄,可她仍是按耐着心情上课,待到课程结束后,她才来到璟瑄身前,跪了下来,“多谢公主恩典,虎子才能去程家学堂念书。”
她开办的是女子学堂,自然是只招收女子,至于虎子他们,则是去了程家开的私塾里。
周围已经有许多学子认出了她,露出崇拜的目光:“你看,那便是发明了水泥的福安公主!”
听着她们这样活泼的声音,璟瑄却摇头失笑,她命新上任的院长苏文,将学生们都组织起来,而她则在水泥搭成的台子上,开始了此生第一次当众“演讲”。
“清时难屡得,嘉会不可常。
今日,吾立于此,心怀喜乐与自豪,甚矣。
吾深知教化于女子成长之重,亦知众人皆怀无限潜力。
此女子书院,乃吾辈共学共进之地,见证吾辈之辛勤与汗水。于此,吾辈习得知识之余,更应悟思考之道、创新之法,以图自身及百姓之美好未来。
水泥之发明,非吾一人之功,实乃苏院长与诸位工匠共同创造,多日实验,终得此良方。
吾告诸生,尔等皆如星辰璀璨,各怀照亮世界之光。汝之创造皆可为变革世界之力。是以,勿惧尝试,勿惧挫败,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
愿尔等珍视书院之时光,力学不倦。愿吾辈勠力同心,共书女子书院之辉煌篇章!”
璟瑄话音刚落,掌声雷动,诸多学子望向她之时,眼神中皆是充满感激与敬佩,而她也在这些求知若渴的学生们身上,感受到了
春鈤
一阵蓬勃的生命力。
而此时书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正是秦远。
胤禛留他在扬州继续查案,顺便照应璟瑄。
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一天要有三个时辰呆在牢房里,审问钱凤的丈夫谢长生,以及那伪装成前任知府的夜香刘。
之前自从得到钱凤供出的地图后,他们倒是破译了一些,可奈何这些人大部分已经早早转移。他刚刚审出些结果,谁知那谢长生却不肯再说,只说要见钱凤。
因此他便来此,询问一下钱凤的意见,却不料在此处又一次碰见了璟瑄,昔日福安县主,现在的福安公主。
刚刚璟瑄的那番话他听见了,他未曾想到,她居然面对如此赞誉,依然有一颗平常之心,在这个奴才的成果归属于主子的朝代,她当众宣布水泥的发明者非她一人。
他更是早有耳闻,她奖赏了那些工匠“技术股份”,本来可以用银子就博一个好名声,她却愿意给出水泥工坊的盈利作为分红,那些工匠可能不懂千分之一的股份是什么概念,可秦远心里门清。
他愈发确定,她应当也是异世之人。
秦远心下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到了牢房,与之前黑压压的牢房不同,秦远未曾虐待他,阳光透过窗,照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而那谢长生则是梳洗整齐,甚至连衣服也是新的。
“你对他倒是好,”璟瑄看着这个名门谢家的乱臣贼子,她却笑了,她看着秦远,似是在敲打,“他曾经可是想杀我,本公主可没有以德报怨的爱好。”
“公主安然无恙,他却已经成为阶下囚。”秦远面上依旧是平静如水,心中却有些紧张,不是紧张这福安公主是否会对他发难,而是他要验证心中的那个猜测。
璟瑄继续说道:“你就不怕我阿玛知道了,怪罪于你?”
“草民何罪之有?”秦远蹲下身,平视着璟瑄,“莫非公主以为,他想杀你,就必须要死?”
虽然他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此时他仍需要试探。
“非也,”璟瑄笑道,“国有国法,这世上也没有想杀我,便必须要死的道理。”
接着,璟瑄眯了眯她那双与胤禛如出一辙的丹凤眼,缓缓吐出一句话:“可他想杀我,我便不想让他好受。”
“……”秦远一时不知道这试探算是成功还是不成功,他叹了口气,看着与钱凤相顾无言的谢长生。
“怎的不说话?不是你要她来的吗?”璟瑄没好气道,“现在为何一言不发!”
谢长生其实只是想亲自看一眼她,确保她的平安罢了。如今他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怎么不算进退两难?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县主说,”谢长生哑着嗓子开了口,姿态却是难得低,“还请大人允准。”
“不可,”秦远看着手脚都被拷起来的谢长生,却依旧不放心,“我必须全程在此。”
“无妨,他不会伤我,”璟瑄并非是如此有自信,她只是想着,大不了她利用之前得到的瞬移,移到苏文那边去,“你出去吧。”
“臣不同意,”秦远却并不给面子,“这是底线。”
“秦大人愿意在此,那就在此处,”谢长生望向钱凤的眼神充满了不舍与眷恋,“你出去吧,凤娘。”
看他这种眼神,秦凤心里不是没有几分酸涩,但是想起下午的体育课,她打起精神,擦干了眼角的泪,回到了书院。
“我本来恨你们入骨,”谢长生自嘲道,“虽然我曾经想做官,但是也是恨的。”
“你上次说我是为了我世家的体面,”谢长生认真地看向璟瑄,“也不尽然。”
璟瑄望向这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他的肩膀耸动着,开始哭泣,她只听到他问自己:你可知道扬州十日?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璟瑄心中亦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