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多看一眼人就会消失,眼睛只敢悄悄瞥着,鼻尖泛红、眼尾发青,嘴唇却苍白,一向傲气的家伙此刻竟有些落水狗似的可怜。
可惜郁琛无法共情。
他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手里攥着背包带子,拿脚尖来回摩挲地面。内心只想立刻换下衣服冲个澡,摸点零食吃,再美美睡上一觉。
可该死的怎么就打招呼了呢!
他咬着腮帮子慢慢挪过去,那束目光也悄悄跟着走,很快两人隔开半臂面对面。郁琛一扬下巴,对方居然一下子后退了半步。
……干什么玩意儿?
青年闭嘴不说话了,晶亮的眼睛问询般瞪着,誓要得一个解释。
可“电线杆子”不仅瘫了还哑了,嘴巴张合半天没蹦出半个字,失而复得让心脏变脆,胆量减小,好似活人成了面粉,多吹口气就又跑了。
郁琛失联的第一个晚上,骆悠明做了整晚乱梦。
手机被打到发烫,竭尽人脉找寻无果,心跳如暴雨中的浮萍无助颠簸。原来自以为良好地渗透进心上人生活,到头也不过是层随时可卸的外衣而已。
然而此刻再多挫败,跟对方多年煎熬一比瞬间丢光了同情票。曾经郁琛的喜欢再浓烈,而今也跟剥洋葱似地一层层磨没了。
骆悠明一度不相信,甚至怀揣侥幸黏着人试探。然后发现,郁琛和以前最大的不同,是不会再对越界的亲密大惊小怪了。可这还不算
他冰凉的脸颊陡然接触热意,一转头就被牢牢托进掌心。
“你大晚上杵在我楼下想干什么?”
“……你去咳,哪儿了?”
开口干哑,等骆悠明找回声音郁琛也收回了手。他赶紧抚上刚才被碰到的地方,却听对方随意道:“出差了,你还没说你在这干嘛。”
余温散了,骆悠明自顾自小声说:“我找了你一星期,怎么都联系不上,出差也能接电话呀……”
说罢,掩饰似地望着人背后透出暖光的楼栋。郁琛看穿他的意图,就如骆悠明也一度清楚他的想法那样。
“信号不好,我也没办法。”郁琛无奈地说,久违的甜笑给脸蛋染上靓色,漂亮而深邃,“很晚了,有什么事线上联系吧。”说完提了提背包,直白赶人。
“哦,好。”
“不是不请你上去啊,”郁琛皱着眉补充,“家里……不太方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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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一周快得像翻书,似乎带走了些什么,却也带来了更多。郁琛重回工位插上电源,手握压感笔,还感觉有些恍惚。
回来后,老板第一时间知道了他入围朗曼画展的好消息,于是大方请客,在一家新疆菜馆包圆了项目组四人的午餐。席间,三个沾光的家伙把人一通乱吹,腼腆的老板也开起玩笑来,郁琛全程没合拢嘴,不是吃就是笑,气氛非常明亮。
“你决定了?家里怎么说?”
青年嚼着肉串,点头:“我自己决定就好。”
“好,”老板给他添了杯茶,“等你回来。”
郁琛赶忙双手端起抿了一口,似乎想到什么,眼珠颤了颤。
这天下班后,郁琛猫着身子把过年刚理过的衣服又一股脑扒拉出来看得过眼的带上,不够的生活用品再去置办。
他堂哥上周末彻底搬离了这里,对此郁琛追问了大半天也没弄清隐情,只是被敷衍说“被编辑绑架了”。
“我真是捡大漏了!”他满意地陷在床里,为阴差阳错的独居生活,也为即将远走的全新体验。可没放飞两秒,老妈的电话掐着点闯了进来。
“喂?”
“好小子,你还记得妈妈呀?”
“……嗯。”他妈怎么阴阳怪气的?
“上周我没找着你,就给悠明打电话了,明明一直跟人家联系,怎么不知道回家里电话?”
啊?
“我联系……呃不,你给他打电话?什么时候!”郁琛弹了起来。
“上周啊,这孩子跟我说了不少,你这么优秀妈妈都不知道呢。工作再忙,总要停下来歇一歇啊。”
语毕顿了顿,叹道,“我们都想明白了,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就自己决定吧……我们不该那么约束你。你爸虽然还一副臭脸,但也不能怎么样了……”
闻言,郁琛无声张开了嘴,眼睫颤动,被期盼已久的妥协砸懵了。
维持孤勇的力气仿佛也被抽去一部分,但他很快稳住心神,震惊过后嘴角终是汇成一个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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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又唠了会儿,郁琛重新躺下,声音闷闷地应了几句,听见老妈说:“困了?困了就睡,画画很累吧?我一会儿让那孩子先回去,别等你了,改天再来。”
“谁来了?”郁琛眯着眼,不过脑地问。
“你这小家伙,刚刚有没有在听啊,”老妈埋怨道,“我干儿子!”
“哦,干……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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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不小心拿成了“不合身”的那一堆,过长的衣摆让青年整个人看起来娇小了一圈。他不爽地解开扣子,风衣大敞,顶着冷风面不改色地往约定地走。
远远地看见一道笔挺人影,出神地支颐面对窗外。场景如此熟悉,郁琛脚步一顿,在与其视线相撞前走进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