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之后,莫大夫问道,“感觉如何?”
徐闻铮面不改色,“右腿麻了。”
老人两指一捻,银针瞬间离体,“深了三分。”转头又?把?针朝清枝一递,“再试。”
清枝:……
盛夏的?夜晚,街道的?青石板上还透着几分白日的?热气。
徐闻铮从宫中请了旨意,借着月色先去了凌王府。
侍卫推开冰窖的?门?,凌王的?尸体端正地?摆在冰床之上,他的?面容已?经泛青,确实是毒发身亡的?模样。
随行的?宫中老嬷嬷仔细查验后,低声道,“确是凌王本人。”
徐闻铮的?指尖在尸体颈侧按了按,又?掀开衣襟查看,眉头微蹙。凌王所中之毒,还有待探查,只是这毒,确实有几分蹊跷。
他出了凌王府,又?转道去了软禁前太子的?府邸。
好在萧翊的?尸体也保存完好,仵作当面核验过后,确认他是气血逆乱而亡。徐闻铮盯着那张灰白的?面容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替他合上了微睁的?眼睛。
临走时,徐闻铮对孟清澜说道,“我与圣上求了情。”
夜风穿过廊下,吹动徐闻铮的?衣摆,他的?声音很轻,“明日圣旨一到,你就可以回孟府了。”
孟清澜闻言,怔在原地?。
她原以为自己要在这方寸之地?耗尽余生,没想到还有机会摆脱这道牢笼。
孟清澜望着徐闻铮远去的?身影,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他们在宫中的?那次初见。
那时的?他还是个雪团子似的?小?公子,被侯夫人牵着,一双眼睛澄澈清亮,笑起来比那三月的?朝花还暖人。
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儿时的?稚气,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沉淀着经年累月磨砺出的?沉稳气度。
又?一阵风拂过,孟清澜的?思绪快速从回忆中抽离,她的?眼底渐渐凝起一股坚定?之色。她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再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任岁月磋磨。
两日后,清枝正要登上马车,忽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清枝!”
她回头一看,竟是杜大娘站在不远处,她连忙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去。
“果然是你!”杜大娘也赶紧往前两步,眼里满是激动,“我来的?路上还怀疑,那封信是不是你写的?。”
几年不见,杜大娘模样没怎么变,只是眼角添了几道细纹,笑起来时更?深了些。
清枝亲热地?挽住杜大娘的?手臂,将人扶上马车,又?吩咐侍女,“先把?杜大娘的?行李安置好,再收拾间敞亮的?屋子,要离我近一些。”
马车缓缓驶离,杜大娘挑起车帘往外张望,疑惑道,“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清枝答得干脆利落,“去盘个铺子。”
杜大娘闻言瞪圆了眼睛,身子都不由自主往前倾了倾,“你哪来的?本钱?”
“我没有。”清枝抿嘴一笑,“可侯府有。”
“哎哟!”
杜大娘惊得一把?抓住清枝的?手腕,狠狠拍了下去,又?低下声音说道,“侯府的?钱可动不得!要是被发现了,轻则挨板子,重?则发卖出去!”
她打量着车厢外随行的?亲卫,又?压低了声音,“瞧这阵仗,你在侯府必是得了好差事,可越是如此越要谨慎!”
清枝疼得龇牙,反手拍了拍杜大娘的?手背,眉眼弯弯,“您别担心。”
接着清枝便将这些年的?事细细道来。
杜大娘听着听着,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最后长舒一口气,“这真是苦尽甘来了。”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清枝,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瘦弱怯懦的?小?姑娘,如今言谈举止间尽是沉稳,那双眼睛亮堂堂的?,透着说不出的?精神气来。
清枝最终选定?了西市的?清云阁。
至于原因??倒真让徐闻铮猜着了。
那醉月楼的?东家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眼瞧着还不上,铺子早晚得被拿去抵债。于是那东家心里发虚,正琢磨着赶紧捞一笔,好卷钱跑路。
清枝在清云阁等东家时,隔壁桌的?闲谈声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前太子昨夜饮酒过度,竟突发中风去了!”
“可不是,好在圣上念及孟家功绩,如今又?只剩孟清澜这一个女儿,特准她归返本家。”
“是啊,不然这孟清澜成?婚多?年,又?没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子可就难熬喽。”
……
清枝忽然抬头望向杜大娘,“大娘,成?了亲的?夫妻,怎么会没有孩子呢?”
她眉头微蹙。
在她的?认知里,男女一旦成?婚,女子自然就会怀上孩子,这中间还能有什?么曲折?
杜大娘刚夹了一筷子腌黄瓜,闻言筷子停在半空,斜眼瞅了清枝一眼,“小?丫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说着她把?黄瓜送进?嘴里,嚼了两下才道,“还能有啥曲折,就是男人不行呗。”
清枝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