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天刚蒙蒙亮,清枝一睁眼就猛地坐起身来?,连头发挡在了前头, 她都顾不上拢。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昨夜怎么?就被徐闻铮那?厮蛊惑了呢?
清枝朝隔壁房间瞥了一眼,见徐闻铮竟已起身, 正站在院子里整理衣袖。她赶忙掀开被子下?了床, 穿上布鞋就去开门。
徐闻铮听见动静,转头看?见她, 便慢悠悠地挪着步子走了过来?,他唇角一弯,眼底盛着笑意, 轻声?道,“早。”
清枝被他这么?一瞧,昨夜那?唇齿相缠的画面?忽地浮上心头,她顿时耳朵就热了起来?,强行板着一张脸,目光却不敢与徐闻铮对上。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徐闻铮抬手揉了揉肩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躺久了浑身僵硬, 想?出门透透气。”
“出门?”清枝声?调陡然拔高,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徐闻铮坦然地点了点头, 转身就往外走,他脚下?虚浮,刚刚拉开院门,身子就轻微晃了晃, 可他偏还要强撑着,挺直腰板。
清枝眉头一皱,赶紧上去扶了一把,“你这副模样能去哪儿?走两步就喘得厉害,别逞强了。”
“谁说我要走路?”徐闻铮唇角微扬,抬手朝院门外的马车一指,“有它代步,不就成了?”
清枝一怔,“你该不会要跟我去酒楼吧?”
“正是。”
徐闻铮答得干脆。
清枝张口?就要回绝,却见徐闻铮眸色微黯,长睫低垂,竟透出几分委屈来?。
她不经叹了口?气,又来?了,又是这副神情。
昨夜就是被这眼神蒙了心,叫她一时鬼迷心窍,竟稀里糊涂应了他的话。
“这些日子,我每日独自守着这院子。”他声?音轻了几分,“从晨光初露盼到月上梢头,就等着你回来?。”
“我只是想?着,你能多陪我一会儿。”
清枝连退两步,斩钉截铁道,“不行。”
徐闻铮神色一滞,“为何?”
“你病还没好全?就想?往外跑?”清枝瞪他一眼,说着一把将?院门关上,“你老老实?实?回床上躺着,才是正经!”
清枝见早上耽误了许久,便匆匆进了屋,她手脚麻利地换好了衣裳,弯腰从铜盆里掬了一捧清水,哗啦一下?浇在了脸上。
三两下?就挽好一个利落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子斜斜一插便好了。
待收拾妥当,她快步出了房门,却见院子里已经空空荡荡,哪还有徐闻铮的影子?
她心想?,这人总算识趣回屋了,于?是便拎起裙角小跑着出了门,打起车帘准备钻进马车。
谁知刚撩开车帘,就见徐闻铮已经规规矩矩地地坐在里头,还冲她弯了弯眼睛。
清枝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下?去。”
“不要。”
徐闻铮扭头扒住车窗,像一块甩不脱的膏药,他故意偏过头去不看?她,可扒着窗框的手指却暗暗使着力。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这时郭大娘也迈出了门槛。
她瞧见徐闻铮端坐在马车里,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他定是在家?闷了这些日子,骨头都要生锈了,就让他跟着去吧。”
郭大娘见清枝仍绷着脸,又笑着补了句,“咱们先?让他试着跟一天,真要有个头疼脑热的,立马找人将?他送回来?就是。”
清枝见徐闻铮一动不动地赖在车上,神色松动了几分,只得板着脸警告,“等到了酒楼你可不许乱跑,人多眼杂的,仔细磕着碰着。”
徐闻铮这才看?向清枝,温声?说道,“都听你的。”
郭大娘笑呵呵地甩了甩鞭子,这回她将?马车赶得格外稳当,毕竟车里可坐着一个金贵的病号呢,颠着碰着可不成。
清枝一踏进酒楼就招来?个体格健壮的店小二,让他将?徐闻铮小心翼翼地搀下?了马车。又塞给?他二两银子,“你快去趟苏大夫那?儿,照着之前的方子再抓几副药来?。”
店小二接过银子,麻利地往怀里一塞,憨厚一笑,“好嘞,东家?您就放心吧!”
话音还没落,他人已经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清枝扶着徐闻铮往后院走,边走边叮嘱,“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别到处乱跑。”
清枝给?他搬来?一张藤椅,放在了黄槐树下?,安顿他在藤椅上坐好,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茶,这才提着裙角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已是热气腾腾。
清枝挽起袖子,挨个掀开锅盖查看?,随后又查验起今早送来的菜。
她指尖捻起一条刚杀好的草鱼鱼鳃,又捏了捏案板上的肉块,确认都是鲜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洗净手后,她又转身,风风火火地朝着大堂走去。
她把楼上楼下?每个雅间都转了个遍,瞧得极为仔细,连角落里的花瓶摆件都要摸一摸看?有没有落灰。
清枝将?酒楼里里外外都查看?后,转身又钻进了厨房,她舀了两勺自家?酿的甜醪糟,打了两个金黄的鸡蛋,不一会儿就煮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醪糟蛋花面?。
那?醪糟浮在汤面?上,清甜的米香混着蛋花的鲜气,这种补气养人的吃食,最适合病人调理身子。
“先?吃。”
她将?一碗面?轻轻放在徐闻铮面?前,“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