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也跟着那蜻蜓一般摇晃着,忽上忽下的,没个着落。
阿黄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毛茸茸的身子挨着她脚边坐下,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背。清枝下意识地抚摸着阿黄温暖的皮毛,指尖却有些颤抖。
“阿黄。”
她望着池面,心绪稍微平复一些后,缓缓开口,自?言自?语道,“听见?他说心悦我,为何我心里乱的很。”
……
这几日,清枝一直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因为一旦停下来?,徐闻铮那日说的话就在她耳边打?转。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样的话竟会从小侯爷嘴里说出来?。
可人总有无事可干,歇下来?的时候。
清枝心里憋闷,这些话却无人可以倾诉。郭大?娘虽然亲近,但她到底是长辈,如今又一心扑在酒楼经营上,怕是没心思听她说这些儿女?情长,也许听完还要敲打?她,告诉她赚钱要紧。
王庭溪倒是同龄人不假,和她也常有往来?,可那小子愣头愣脑的,哪懂得姑娘家的心事?
想来?想去,清枝决定给远在京都的林小姐写信,问问她的意思。
这日,许久未见?的宋玉泽踏进了望香楼,远远就瞧见?清枝托着腮帮子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眉头拧成了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清枝正发?着呆,忽见?一只修长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她猛地回神,宋玉泽已经立在她跟前了。
“坐。”
清枝抬手扫掉旁边石凳上的落叶,又拍了拍石凳。见?宋玉泽坐定,她犹豫着,话在嘴里酝酿了许久,才轻声问道,“若是……若是有人同你?表明心意,你?会如何?”
宋玉泽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反问道,“怎么?有人给你?表明心意了?”
“没有,没有。”清枝连连摆手,抬手给宋玉泽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他面前,脸色的苦恼之色更深了。
“是我有一个朋友,前几日突然有人向她表明心迹,这几日正犯愁呢。”
石桌上的茶腾起一丝热气,宋玉泽端起茶杯,想了想说道,“若你?那位朋友也中意人家,自?然可以应下。若是不中意,也该明明白白和那人说清楚,免得误人误己。”
清枝一听,倏地直起腰板,杏眼里透着几分?紧张,小心问道,“就非得给个准话不可?”
见?宋玉泽郑重点头,她顿时像被扎破的鱼鳔,蔫蔫地又缩回身子,“我,恩……看来?她还得再琢磨琢磨。”
“那你这位朋友……”宋玉泽故作镇定地轻啜了一口茶,掩饰住了语气中的紧张,“她可中意那表白之人?”
“自?然是喜欢的。”
清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似乎还在苦恼该如何回应。
“那该恭喜她了。”宋玉泽笑着,眼神中划过一丝暗淡,随即又隐入眼底。
清枝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虽说是喜欢的,但两人原本就不该有交集的啊。
一个生来?就是金尊玉贵的侯府世子,注定要承袭爵位,自?幼锦衣玉食,耀眼夺目,一个在下人的院子里摸爬滚打?长大?,前十四年来?连院门都没迈出去过。
清枝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天?,这样的两个人,不就像这天?上的云么,就算一时被风吹着挨得近了,可终究还是要各归各处的,如何能并肩而?行呢?
……
清枝这日回来?得极晚,却见?徐闻铮的屋里竟然还亮着烛光。她在门外踌躇了半晌,手指几回要触到门框又轻轻缩了回来?,终究没能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正要转身离去,忽听见?屋内“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一般。她心头猛地一跳,脑子还没做出决断,自?己已经推开了徐闻铮的房门。
只见?徐闻铮单膝半跪在地上,正吃力地撑着床沿想要起身,清枝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搀住他胳膊。
她担忧不已,语气更是透着紧张,“我还是给你?找个嬷嬷吧。”
“不必。”徐闻铮嗓音沙哑得厉害,语气却还是同往常一般坚定地拒绝了她。
清枝扶着徐闻铮慢慢躺下,她掖好被角后,叹了一口气道,“等你?身子好些了,还是尽早回京城去吧。”
徐闻铮闻言,猛地抬眼,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里,瞬间蒙了一层水雾,破碎的目光直直望过来?,看得清枝心口微微疼了起来?。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连呼吸都乱了几分?,“你?别这样看我。”
她实在受不了徐闻铮用?这样的眼神瞧她。
徐闻铮一听,缓缓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她。
清枝定了定神,转身去案几前斟了一盏茶,又小心翼翼地托起徐闻铮的后颈,缓缓喂进他嘴里。
“韶州城的大?夫,终究比不得京都的。”她声音低低的,眼前又浮现苏大?夫凝重的神色。若是没调理好,往后落下个咳血的病根可怎么好?
见?徐闻铮不说话,清枝缓缓坐在床头。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郑重地说道,“今日,咱们就把话说明白吧。”
徐闻铮的手指慢慢揪紧了锦被,静静地看着她。
清枝见?他沉默,只当是默许,便继续道,“我和你?,终究不合适的。”
“为什么?”
他的声音极轻,带着微微的颤意,目光执拗地看着她。
“若不是侯府遭难,你?这样的贵公子,和我这样的女?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半分?瓜葛。”
清枝垂下眼,“我如今过惯了自?在日子,若让我重新回到高门大?院里,日日守着规矩,我受不了的。”
“那些琴棋书画,簪花小楷什么的,我不会,也不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