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郭大娘的脸色阴沉了几分,语气有些怀疑,“就?凭你一人?”

徐闻铮也不?多作解释,起?身时说道,“明?日一早,我便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果。”

话音刚落,徐闻铮已转身,缓缓踏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郭大娘望着徐闻铮远去的背影,心?里更是笃定,这人绝非寻常的富家子弟。

天刚蒙蒙亮,郭大娘便下了床,她麻利地?披上外衣,这几年来她还是头一回进?城。虽说不?太信那小子真?能?成?事,可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

刚进?城门,就?听见满街都在议论,说是昨夜大庾岭烧红了半边天,盘踞多年的山匪窝让人端了个干净。

最骇人的是那山匪头子,被人剐了千百刀,血淋淋地?捆在一棵老树上,待天亮被人发现时才断了最后一口气。

“可算老天开?眼!”

卖豆腐的老汉拍手称快,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那群天杀的,这些年可没少下山祸害人!去年老张家的闺女出嫁,硬是在半道被他们掳了去。”

旁边卖陶罐的妇人接了话头,继续说道,“可不?是,后来那姑娘在崖缝里找着时……哎,造孽哟!”

卖早点的摊主也凑了上来,“何止啊,我刚还听说,王知州昨儿夜里,突然得了急症,暴毙了。”

“这急症来的及时。”老汉呵呵一笑?,,“谁不?知道他跟山匪勾搭着分赃……”

郭大娘木着脸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穿过,她表面?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

她筹谋了这么多年,仇竟这样报了。

郭大娘原是京城内一官宦家的婢女,只?因替另一个婢女说了句公道话,就?被官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记恨上了,当时并未发难,转头找了官家小姐撑腰,给了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发卖给了人牙子。

那人牙子见她模样还算周正,转手又将她塞进?了花楼。

花楼游船那夜,她咬牙跳进?冰冷的湖水里,拼死游到?岸边。一路要?饭逃到?韶州城外,饿得昏死在路边,是孩他爹把她背回了家。

那时她蓬头垢面?像个乞丐,可那憨厚的猎户丝毫不?嫌弃,日日熬粥喂她,才将她从阎王面?前拉了回来。

后来两人悄悄拜了天地?,还生了两个儿子。

谁知那年他进?山打猎,就?再没回来。

后来从别人嘴里听说,他猎着了稀罕的云豹,下山时被山匪撞见。那憨子死活不?肯交出猎物,就?被捆在山里的老树上,活活让野兽撕咬而死。

等她寻去时,只?见树下散着几块骨头,连个全尸都没凑齐。记得他出门前还憨笑?着念叨,若是运气好猎了云豹,定要?剥了皮,给她做件暖和的袄子,省得她冬日里总生冻疮。

郭大娘买了厚厚一沓纸钱,又挑了最粗的蜡烛,来到?那座荒草丛生的土坟前。

纸灰被风吹得打旋儿上了天,她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低语,“孩他爹,仇总算给你报了。”

……

城北官道上尘土飞扬,徐闻铮正带着一队人马疾驰出城。

山道入口,已有一队人马在等着他们,领头之人正是昨晚到?访的那位,只?是他的脸上稍有愠色。

“我的人,你用着可还顺手?”

徐闻铮拉住缰绳,马儿便在那人的面?前停下,他笑?道,“果然是精锐之师。”

那人见状,也不?好发作,只?缓缓调转马头,厉声说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说罢便扬鞭一挥,带着队伍卷起?漫天黄尘,朝着北边,绝尘而去。

徐闻铮回头望向韶州城那斑驳的城墙,胸口突然像被谁狠狠攥了一把,疼得他呼吸都滞了滞。

最终他还是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骏马嘶鸣一声,便冲向北方的官道,朝着前面?的队伍追去。

徐闻铮暗想,清枝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食肆也经营得红红火火,就?算没有他在旁边照应,那丫头也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若是这次他真?回不?来了,好歹,他给清枝挣下了一个安稳。

徐闻铮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展开?那份遗诏时,便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当真?要?离开?时,心?口却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空落落的疼。

……

清枝早上刚开?了店门,客人便陆续进?来,人人面?露喜色。

她赶紧钻进?厨房,一阵忙活。秋娘风风火火地?闯进?厨房,脸上笑?得美滋滋的,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

“清枝!你可知道,韶州城外那些山匪,昨夜叫人一锅端了!”

清枝正切着土豆,手忽地?一顿,盘踞多年的匪患就?这么清了?

她浅声问道,“难道是朝廷终于派兵了?”

“谁知道呢。”秋娘凑近,压低声音,“只?听说带头剿匪的人,年纪不?大,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清枝继续切着土豆,语气坚定,“那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不?是?这一晚上便把这个毒瘤清了,往后咱们这买卖可算安心?了。”秋娘从竹篮里摸了块蒸糕,咬了一口,便打起?帘子出去了,只?隐约传来一句,“我先去前头忙活了,客人该等急了。”

清枝点头,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她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她便会想起?二哥。

此?刻眼前又浮现二哥昨夜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今早她特意寻了个由头回了趟家,想着给二哥送新蒸的枣糕,推门却见二哥的床榻整齐,连被褥都没展开?,外袍也没换下。

清枝放下食盒,虽说以前二哥也有过这般一声不?响,出门办事的时候,可今日她却心?慌得紧,怎么都按不?住,心?狂跳不?止。

许是因为,这几个月来,二哥总躲着她的缘故,才让她这般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