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风不顾男人眸间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嗓音咄咄,要求他给苏曼卿道歉。

少女躲在他身后,轻轻扯了扯衣角,小声唤了句,“风子……”

她怕要是把赫连澈逼疯,还不知他会做出怎么丧尽天良的举动。

更何况这个男人对自己所做的事,又岂是“对不起”三个字可以一笔勾销的?

赫连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样望着凌子风,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这个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男人,这个自己无论遇到任何危险,都义无反顾会来救自己的男人。

现在竟为了个小小娼妓,同他动手。

不顾他们之间数十年的兄弟情,不顾未来他即将成为他亲姐夫的身份。

就这么堂而皇之,在众多卫戍近侍面前,向他挥动拳头。

他冷冷逼视男人双眸,伸手,慢慢将嘴角鲜血抹尽,转身拉开车门,背影落寞。

“凌子风,从今天起,我赫连澈再没有你这个兄弟。”

十几辆小汽车疯了般,唰唰唰在路上疾速驶过。

美丽的女医生,拿着冰袋,替男人敷在肿胀的左脸颊,动作轻柔,宛如和风拂柳。

冷意从脸颊传来。

赫连澈望向后视镜,那站在古宅门口,越来越小的两个芝麻人影,只觉脸颊冰凉竟一丝丝往胸膛心脏漫去。

“滚……”

男人嫌烦地将女医生一把推倒在车窗玻璃。

赵医生咬着唇,不敢多言什么,柔荑紧绞冰袋,安静坐在那里。

方才那一幕她也看到了,只觉从心底里羡慕那位姑娘,居然可以被人这般舍命保护。

回到沛州司令部,已然灯火璀璨。

沈泽言凝着脸颊紫紫青青的少帅,虽满肚子疑惑,却也不敢贸然提问,只得老老实实禀报。

“赫连司令亲自下的军令,将李长贵等人就地正法,并带走了几位高级将领,共同返回梁城。”

赫连澈明白,叔父带走的皆是一干素日仗着资历深厚,便对他横眉竖眼的老将。

此举一出,留下的将领,哪怕再不服他,也需兀自收敛几分。

“不过李长贵受刑前到处乱嚷,说是少帅串通他的亲信副官,故意做计陷害他。”沈泽言见赫连澈面色不悦,又道,“好在赫连司令不信,命人将他嘴里塞了麻核,绑在汽车后面,活活给拖死了。”

赫连澈冷笑,“若真不信,就不会连我的面都不见,就匆匆坐专机走了。”

“少帅的意思,是赫连司令已经起疑了?”沈泽言惊讶。

“就算他有铁证在手,亦不会冒天下悠悠之口,揭穿我们这出好戏。”赫连澈推开窗棂,外面是淅沥沥冰雨,“否则旁人只会说他苛待兄长遗孤。”

雨水溅落手腕,凉得男人一激灵。

他想起站在古宅门口,交织缠绵的暧昧身影,这样冷的夜,干脆冻死那对野鸳鸯好了。

沈泽言从指挥室出来后,心里是万般疑惑,总觉得不过区区十几日,少帅竟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找到杨安兴,一五一十问了个明白。

在得知今日少帅竟和凌校尉大打出手后,他便知道这里面问题可大了。

他当即决定将整件事报知给幕僚长,纪华阳。

纪华阳年近不惑,是少帅留洋时的伴读,平常两人关系亦师亦友,少帅对他不同于旁人。

沈泽言忧心忡忡,“纪先生,您可一定要拿出个方法来,古来多少帝王将相毁于红颜祸水,我们少帅万不能步此后尘。”

纪华阳穿着金酱夹绸马褂,眉头深锁,其实关于苏曼卿这件事,他是略有耳闻的。

底下几个年轻幕僚为了讨少帅的好,便想了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连台词都设计的与好莱坞电影一般无二。

他之所以不出声阻止,实在是因为人不风流枉少年,况且在这种极端的危险情况,有佳人相伴左右,也能定一定少帅的心。

本以为是露水情缘,少帅玩过便作数,可曾想竟会伤害他和凌校尉之间的情分?

凌子风,凌校尉是可以随便得罪的人吗?

他背后代表着整个凌家,而凌家商业早已是遍布全国,富贵无敌。

统军这件事向来最耗费钱财,少帅若欲有朝一日问鼎永军总司令的位置,身后就必须有可靠的庞大财力支撑,方能对内对外,令人信服。

思及此,纪华阳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心中已有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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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叔父赫连钺带走一批老将,整个沛州城空下不少实权位置,赫连澈这几日皆在忙碌思忖,究竟要替换上去哪些心腹。

如若风子没有同自己闹掰,那么他必定是最可靠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