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阮曦然不得不承认,他再也找不回那个骄傲又意气风发的自己了,他已经几乎卑微怯懦到了尘土里,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于是,他选择让自己去爱江沉。

或者说他本就爱着他,可这份爱不值得,也太畸形可笑。所以他不肯承认,只当是逼着自己去喜欢他,借此来获得一点点安慰。

电话一挂断,江沉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步伐匆匆的走在去往阮曦然家的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江沉肩头,呼吸出的白气让纷飞的大雪多了几分云雾缭绕的感觉,他的心跳失控,奔波了一路却迟迟没有落到一块实处。

直到站在门前,江沉似乎才反应过来,平复着微乱的呼吸,踌躇着要不要敲响这扇门。

但这一次,他不想管是不是他意会错了,哪怕是错了,他也想任性一回。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中,江沉一直在想,见到阮曦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说什么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呢?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了。

阮曦然一身酒气出现在了江沉眼前,那张脸是很吸睛的好看,眼神微散迷离,脸也因为酒精而变得红扑扑的,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却给人一种需要人保护的破碎感。

阮曦然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江沉,眼眶微红,笑的有些嘲讽,声音慵懒又散漫,“这么快?你也住这里?”

“不是,我今天刚到这里。”江沉笨拙的解释道。

“你来过很多次了吧?是想看我是不是过得特别惨?”

阮曦然自嘲的笑着问,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着丝丝醉意的散漫。

不等江沉开口,阮曦然便转身往里走,步伐有些踉跄,又漫不经心的笑着说,“不过让你失望了,我过的还行,真的还行……”

现在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现在明明很自由,可他的心却像是依旧被束缚着,哪里都不自在,似乎根本找不到归宿和栖息之所。

他重新缩在沙发上,拿起酒杯接着喝,看着江沉的眼里情绪很淡,笑意很浅,哀愁却浓的化不开。

江沉心口闷的难受,而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他能看出来,哪怕他不在,阮曦然也过得并不快乐。

犹豫了一会儿,他走到阮曦然跟前,然后缓缓在他身边坐下,拘谨又小心翼翼的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突然,阮曦然附身凑近他,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开始纠缠在一起,而江沉的心跳频率再一次失控。

嗅到呼吸间浓郁的酒气,江沉不仅没有一点反感,居然还有点贪恋,让他忍不住想靠近,紧紧拥抱这个人。

阮曦然隔着一指的距离,静静的和江沉对视一会儿后,似乎觉得挺没趣的,低头笑一下,又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他笑的一脸无所谓,可眼里却藏着委屈和不甘,眼帘微微颤动,低声道,“江沉,我好像坏掉了,修不好了……”

生育的羞耻到现在的性冷漠,让他根本无法自信起来,他的自卑已经一点点嵌入骨髓了,并且挥之不去。

江沉心里的愧疚汹涌不止,可表现得极其克制,他强忍住追问的冲动,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怎么了?”

阮曦然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透出几分难言的苦涩,他羞于启齿,只得摇了摇头。

“你呢?为什么每隔两三个月就来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恰恰每一次我都知道,知道你站在楼下,看着我这里的窗户。你不是说,我们互不相欠,不会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吗?”

阮曦然的笑容中有些嘲笑的意味,声音低低的,配上慵懒散漫的声调,莫名有些勾人。

或许他就是在等,等江沉主动向前一步。

因为那些不堪的经历,所以除了在江沉面前,和别人在一起都会觉得自卑又不安,而相反的,在江沉面前,他才能重新骄傲起来。

因为江沉对他的愧疚,这种愧疚让他觉得可笑,却又能让他在自卑中得到喘息。

并不是说江沉是他的安全区,只是在江沉面前,他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所以的狼狈不堪,江沉知道他所有的不堪回首,他不需要任何伪装,更不用觉得心虚不安。

但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找江沉呢?那太卑贱廉价了,哪怕再煎熬,他也是迈不出那一步的。

江沉沉默了良久,微微攥紧手,才轻声道,“我…做不到放下你,所以我来了一次又一次,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靠近的资格……”

他做的那些事,让他没有脸去请求原谅。更何况,是他承诺他们互不相欠的,又该怎么腆着脸去打扰他的生活呢?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阮曦然看着江沉,心里五味杂陈,质问亦或者是倾诉难言的羞耻都一起堵在的喉咙里。

江沉心头发紧,却还是竭力平复紊乱的心跳,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我不该来来,但当我听到你说那句话,还是头脑一热的跑了过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但我…我想见你一面。”

他从来都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更别说是表达喜欢和爱,可在阮曦然面前,愧疚和不舍促使他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剖开,不加掩饰的展示在他的面前。

阮曦然的表情有些木然,似乎神经已经彻底被酒精给麻痹了,他慢悠悠的朝江沉靠过去,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一个不稳当,大半个人都摔在了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就半醉半醒的靠着他不动了。

愣了一瞬,江沉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他,而后将人小心翼翼的揽住,他低头看着怀里瘦弱的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没有谁真的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可那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渐渐缓和。

阮曦然没有拒绝江沉的靠近和示好。但看着江沉所做的一切,眼神中都带着淡淡的审视,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做决定。

一转眼,江沉在这个小镇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对待阮曦然时,他在语言和行为上都没有越界,就像个老朋友一样出现在阮曦然身边,仿佛只要如此就已经满足了。

小镇的冬天很长,外面好多天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经常有一群小孩子在楼下打雪仗,笑声清脆,带着无限的朝气。

每当这个时候,阮曦然都会觉得一阵恍惚,他推开窗户,打量着陌生的一切,生出几分想要逃离的念头。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可他依旧不属于这里。对于这个小镇以及这里的人来说,他只是个过客,很难有一点点的归属感。

傍晚时分,江沉拿着鲜花和红酒敲响了阮曦然的房门,他表现的很淡定,可眼里却流露出几分紧张和无措。

阮曦然打开门,江沉抬起眼帘,眼眸深邃,直直的看着他,又当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阮曦然情绪不高,淡淡的回应道,便转身走回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