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纪明澈。
傅承勋冷笑:“你就是那个画家?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纪明澈没有答话,用身体隔开两人。他转向傅承勋时,眼神锐利如刀:“据我所知,你们已经离婚了。”
“你算什么东西?”傅承勋彻底被激怒,挥拳就打。
纪明澈侧身避开,手里的登山杖精准地击在傅承勋膝窝。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他一个利落的擒拿将傅承勋按在车前盖上。
“听着,”他在傅承勋耳边低语,声音冷得骇人,“叶小姐的离婚协议上有你的亲笔签名,法律上你们早已毫无关系。再骚扰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第十八章
自从上次溪边冲突后,傅承勋似乎暂时离开了小镇,但那种被窥视的窒息感仍如影随形。
纪明澈什么都没问,只是隔天送来一张手绘的登山路线图,标注着几个最佳观景点。
山路陡峭,纪明澈始终走在前面,时不时伸手扶她跨过突出的树根。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虎口处有一层薄茧,触感粗糙却令人安心。
“把手给我。”
叶涟舒迟疑地伸出手腕。
纪明澈低头系绳结时,露出手腕处的手链,正是她当初设计的第一件作品。
“防迷路。”他固定好绳结,抬头看她,“山顶岔路多。”
叶涟舒望着手腕上的红绳,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照顾着她的恐惧。
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了他肩头的一片落叶。
纪明澈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登顶时,天刚泛起鱼肚白。
纪明澈选了一块平坦的岩石,铺开随身带的羊毛毯。
他们并肩而坐,看着云海在脚下翻涌。
当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叶涟舒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父亲是战地记者。”纪明澈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二十岁那年,我们去非洲采访。回程遇到袭击,他把我护在身下……”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左腕的疤痕,“这伤,是弹片划的。”
叶涟舒的心猛地揪紧。
她想起自己那些不愿示人的伤疤,想起被傅承勋强迫抽血时监护仪的尖啸,想起地下室里令人窒息的黑暗。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学了摄影,想延续他的工作。”纪明澈望向远方,“直到三年前在叙利亚,一枚迫击炮炸毁了整栋楼……”他的右手轻轻按在右膝上,“这条腿告诉我,该停下了。”
叶涟舒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总能在镜头里捕捉到那些破碎中的美因为他自己就是从那片废墟里爬出来的。
不知不觉间,她的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纪明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小心翼翼地将下巴轻贴在她的发顶。阳光越来越暖,叶涟舒在这安心的气息中闭上了眼睛。
她没看见的是,百米外的观景台上,傅承勋捏碎了手中的望远镜。
三天后的傍晚,纪明澈在工作室门口被拦住了。
傅承勋从阴影里走出来,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他冷笑着甩出一叠文件,“纪明澈,一个无业游民,你真以为这样的身份能给她幸福?”
“傅先生。”他平静地望过去,“叶涟舒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傅承勋一拳砸在墙上:“说得倒轻松……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知道。”纪明澈的声音突然锐利起来,“我知道你为了另一个女人抽她的血,知道你把幽闭恐惧症的她关进地下室,知道你在拍卖会上默许别人羞辱她……”他上前一步,身上的气势让傅承勋不自觉后退。
“但你知道吗?她现在听到雷声已经不会发抖了。”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进傅承勋心脏。
他踉跄着扶住墙,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某种更深的痛苦取代。
夜晚,黑龙潭的水面像铺了一层碎银。
叶涟舒赤脚踩在浅滩上,纪明澈跟在她身后,相机挂在胸前,却没有举起的意思。
“涟舒。”他突然唤她,声音有些发紧。
叶涟舒转身,看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木盒。盒子里没有戒指,只有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纹路像交错的树枝。
“这是当地传说的标志,”纪明澈的耳尖在月光下微微发红,顿了顿,“也是……当地的求婚信物。”
潭水轻轻拍打着岸石。
叶涟舒望着那把钥匙,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送她的矿物颜料,想起暴雨夜的桂花糕,想起山顶那根红绳。
没有钻石鲜花,只有这些带着温度的小物件,像拼图般一点点填补她生命的裂缝。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钥匙,而是轻轻抚上他左腕的疤痕。
纪明澈颤抖着将她拥入怀中,相机硌在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