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咁你起度惊得乜嘢?”(那么,你在担心什么呢?)
朝离凑近了一点,刻意压低放柔的声音细细地飘进霍兰因的耳朵,话毕,朝离若无其事地把头上的太阳镜戴好,隔着蜜色的镜片,霍兰因几乎分辨不了他眼中的颜色。
是……无时间再思考是非,不远处情况已经被凑热闹的人当成泼水节,兜头一大桶水泼过来几乎淋湿霍兰因整个后背,朝离被他半抱着护在怀里,布料凉丝丝地贴在背上霍兰因才发现现在两人这个姿势不是很妙。
“呃哈哈,看来看热闹也要付出代价啊,没事吧?”霍兰因打岔,开始检查自己雇主大人的情况。
几乎所有的水都被霍兰因挡下来了,但是仍然有一些迸到了朝离的衣服上。他穿的衬衫本来就是丝质的,肩膀侧被打湿贴着皮肤近乎透明,锁骨线条下牡丹花瓣清晰可见
这可真是不不妙妙又不妙啊。霍兰因不敢再看,跟扳手比划了一下,傍晚的出门计划彻底告吹。
确保室内安全后霍兰因火速杀向隔壁去蹭浴室,小猫趴在门口歪歪小脑袋不明所以。在霍兰因这里隔壁这俩玩意已无需向他解释,无论眼闭还是眼睁他都没法忘记自己晚上要和谁呆在一个屋里这个悲伤事实。
仔细想想还是很气,今日之仇不报不行,于是霍兰因把蝰蛇和扳手的牙刷都找出来藏进了洗手台边柜子最下面的隔层里。
“头发不吹干没问题吗?”朝离问道。他也刚从浴室里出来,换了一身室内穿的衣服。
“自然干挺好的。”霍兰因不想思考这组对话继续下去会触发什么让人麻爪的事件,他四下观察着,只觉着自己无论站在这屋的哪里都多余。
“这样吗。”朝离没再抬眼看霍兰因,自顾自靠在单椅里看起了架子上放的书,大概是一会儿,或者一个世纪,他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Mini bar的冷柜里放着蛮多软饮和少量的酒。霍兰因想了想拿了一听可乐。
朝离把书放在膝面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霍兰因,手指又翻过一页,他再度低头,好像无事发生。
快乐水带来的快乐能持续很久吗?遵纪守法好市民霍先生的答案是不能。
入夜,他最想避免的事情还是不得不发生了。毕竟人类总是要睡觉的。
“我守着门口。”霍兰因说完这句话,准备一整晚都不回头。
虽然看不到,但是听感无法被屏蔽,霍兰因竭尽全力想把注意力放在猫咪肉垫踩在地板上轻微的声音上,但猫走了几步就窝到它的小窝里了。
摩挲的细微声响,指尖划过贝壳纽扣的声音,丝绸布料接触棉质被面时的摩擦,耳聪目明有的时候居然不是优点,霍兰因甚至想现在“啊”地一下就死过去。
但是为什么呢?他只上过两年大专的大脑开始拥抱哲学,声音与声音有什么不同,人与人之间呢?如果同样分类为不想听到的声音,那么此刻自己所听见的一切与和扳手睡一屋时听见的能掀开房盖的打呼声有何不同呢?脑子开始生长痛,这时霍兰因突然想起夏天说的……
夏啊,看你老实巴交的,怎么感觉你是个祸胎呢……一旦接受了夏天那套理论,霍兰因觉得自己就离走向人生的毁灭不远了。
“如果这时候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不太合适?”
听到背后的声音,霍兰因猛地攥紧了口袋里正盘着的徽章。
作者的话:最近应该会勤快一点了,三次元一些事情终于忙完了!
恍惚间咱居然有将近两个排的收藏了呜呜呜。好想快进一手主线可是还是差一点。其实这几章加上未来几章在我大纲上加起来就一句话呜呜呜。
12两根烟
这章好像不咋下饭
“如果这时候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不太合适?”
听到背后的声音,霍兰因猛地攥紧了口袋里正盘着的徽章。
这个徽章是霍兰因从他师傅的尸体上摸来的,作为为同伴们报仇雪恨的证明。上面的纹样没有人认识,霍兰因觉得没那么简单。
收容并训练孤儿,将其培养成间谍或杀手,又输送到世界各个地方,这不是仅以这老登一人的能量便能运作的,只是很难探查到其背后的人物或者组织,作为老登手下唯一一个健全活着的人,霍兰因为求得一个答案花掉了大部分存款。
作为唯一的线索,这枚徽章霍兰因一直带在身边,但此时此刻,与其想早已咽气骨头都成渣子了的邪恶老登,甚至不如偏过头去看
一只冰冷修长的手从背后搭在他的左肩上,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床走了过来,和他靠得很近。其实干霍兰因这行的最忌讳背后站人,只是他已经自我麻痹到不想管。
“没事,没想什么。”霍兰因干巴巴地回答,把手从兜里掏了出来。
“是吗?”朝离不置可否,“放轻松。”
“这段时间你似乎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浅淡的冷香缠绕而来,背后人轻飘飘的吐息打在后颈,霍兰因目不斜视地打量着面前的门板,好像上面画着蒙娜丽莎或者圣母玛利亚,很有参悟价值的那种。
“不算,这样在保护您的安全之外我有更多时间思考。”
搭在他肩膀的手抬起来靠近着霍兰因的脖颈,苍白的指尖最后停在喉结的一寸远。
“刚刚似乎有人讲,自己什么也没有想。”
靠近又抽离,朝离缓步绕到霍兰因身侧站定,“虽然自相矛盾不需要理由。”
“对啊,其实有些事情,挺没必要的。”霍兰因这句话不知道在指什么,“您真的想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他微不可察地挑起半边眉毛。
“也许不是了。”
“那看来自相矛盾确实是不需要理由。”霍兰因看向朝离,他很少真正和这人对上视线,“没什么不合适的,因为我只是想去门外抽根烟而已。”
高大颀长的青年调整了一下站姿,脸上没有一贯玩世不恭的散漫,缺少的光线锐化了他本身就深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与面部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只能看清他眼中另一个人的倒影。
黑暗的房间里,朝离面色平静:“那便去吧。”
“……谢了。”霍兰因从口袋里翻出空了一半的烟盒,转身离开他想离开很久的房间,在夜晚的空气里,低头,打火,一气呵成,但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自由和解脱感。
那截香烟随意地夹在霍兰因指间,只是他一口也没有抽。直到燃烧到了一半,才迟迟递到嘴边,深深呵了口气,升腾的烟雾模糊了此刻霍兰因眉眼的神情。
他自己承认,夏天的逼话无可避免地影响了他。
讨厌吗?困扰吗?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呢?(夏天的原话)。
身为刀口舔血的恶人,他没有资格在道德上审判朝离的为人,又何谈讨厌。只是霍兰因不喜欢出离于他人生计划外的任何东西。霍兰因本来就是个各种欲望极低的人,手机屏幕裂了都没想过换,甚至不怕死。很久之前十全的一个任务,要杀死的目标躲在深山的村寨里,狭窄的巷道里全是拿着当地土制刺刀的村民,其中一人是练过的,那一刀刁钻的角度只要刺中老加,他百分百会死,而如果霍兰因挡下,自己死掉的概率只有五成。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挡了那刀,现在腰上还有伤疤。
在霍兰因余生的规划里,仅有报恩和追仇,他在杀死师傅的时候便已不再愤怒,但他需要给他死去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