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收拾。”钱棠笑了笑,眉眼微弯,让人如沐春风,“喝水吗?我给你倒。”
“麻烦你了。”
陈江时坐到沙发上,没等?太久,就见钱棠端着一个圆形的餐盘从厨房过来。
钱棠倒了两杯温水,还准备了一盘水果,都洗干净切好了的。
他?从餐盘里拿起一个叉子递给陈江时:“吃点水果。”
陈江时接过叉子,只吃了一颗草莓就把叉子放下了,他?端着喝了一半的水杯,实在?不知道干些什么,只能不断将目光投向余馨卧室的方向。
也不知道余馨还要收拾多久。
他?打算等?余馨收拾完就回去了。
余光里钱棠坐到他?身旁,毕竟是在?自己家里,钱棠不像他?这?般局促,反而拿出手机,一边翻看什么一边吃着水果。
很快,钱棠将两条腿都收到沙发上,侧身倚着沙发背,脑袋也歪向一边。
陈江时扭头看了一眼。
钱棠面朝向他?,脸上的软肉被脑袋下面的靠枕挤出一点,沾着枕面的那只眼睛也被挤得微微变形,但即便如此,那张脸还是好看的,先天条件太过优秀,怎么造都没事。
陈江时自然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对方,正要收回视线,谁知钱棠蓦地将眼皮一抬,目光笔直地投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陈江时冷不丁地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珠里。
钱棠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十多年在?学?校门口第一次遇到时,陈江时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双眼睛,眼尾微扬,眼睫浓密,却不像有些人那样往上翘着,而是顺从地往下垂着,透过缝隙,隐约可见下面的眼眸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
这?么多年过去,钱棠的外形和气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可眼睛还是那样。
像十几年前一样。
陈江时一愣,有瞬间的恍惚,随即宛若目光被烫着一般,他?几近慌乱地把头偏开。
心跳开始加快。
然而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拧成一团,在?剧烈的冲撞中,伸出一双双无形的手,揪住他?的神经,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
他?用力抹了把脸,又将头发捋到脑后,不知为何?,竟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陈江时忍不住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把水杯放回茶几上,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钱棠像是毫无所察,关切地坐直了身体,顺势将两条腿放回地上。
陈江时目光飘忽,不敢再往钱棠身上落。
他?摇了摇头,往余馨卧室的方向张望,看余馨还没出来,只好开口:“我要回去了,余馨就交给你照顾了,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这?么早吗?”钱棠很惊讶的样子,把吃水果的叉子和手机都放到了茶几上,站起来说,“你不等?多多出来吗?”
“让她慢慢收拾好了。”
钱棠明显有挽留的意思,可看陈江时态度坚决,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没说什么,走到卧室门口喊了一声“多多”。
余馨小跑出来。
钱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你江时哥哥要回去了,和他?打声招呼吧。”
余馨不会遮掩,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把陈江时送到门口,她才?难为情地问:“江时哥哥,你以后还过来吗?”
其实陈江时和余馨这?么多年没见,关系早就变陌生了,但陈江时怎么说也是余馨的邻居,在?这?么大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余馨像浮萍一样没有依靠,除了钱棠外,只能下意识地依赖他?。
陈江时了解余馨的心情。
对方只是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我有空就过来看你,我还知道你们?画室的地址,到时候也可以去画室找你。”陈江时换好鞋子,叮嘱余馨,“你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平时听钱老师的话,在?这?里好好上课,不要乱跑,不要让钱老师和你爸妈担心,知道吗?”
余馨点了点头,乖巧应了一声“好”。
陈江时抬头要向钱棠告别,却见钱棠已经抓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鞋子,眨眼的功夫就穿好了。
“我送你吧。”钱棠说。
陈江时还是坐公交车回去,钱棠把他?送到公交站,看电子屏上显示陈江时要坐的那辆车还有四个站才?到,便双手插袋地和陈江时一起等?。
今天没有下雪,但气温很低,裹着冷意的风在?空气中摩擦出呼呼的声响。
公交站四面漏风,钱棠站在?风口处,外套的衣摆都被吹得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浅色的居家服上衣,他?的裤子也没换,和上衣是一套的,在?开了空调的室内穿正好合适,穿出来就显得单薄了。
陈江时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走到钱棠另一侧,找到角度站好。
他?比钱棠高大,多少能挡住一点风。
刚站稳,就感觉钱棠默默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之间本?来有半米左右的距离,经过这?么一挪动,他?俩的肩膀挨上了肩膀。
陈江时怔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想往旁让。
还没动作,就听见钱棠说了一句:“陈江时,我有点冷。”
陈江时的脚还没从地上抬起来,重心又落了回去,他?身体略微僵硬地感受着钱棠的手臂压到自己的手臂上的力道。
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外面风大,你又没换衣服,先回去吧,我到了会在?微信上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