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有人在无差别攻击其他人。

……好吧。主要是蝙蝠侠在无差别攻击其他所有人。

少年正义?联盟的成员被追的吱哇乱叫, 逐星女是其中?之一。

她本不该来到这个战场，但是这一次的排班并没有轮到她，逐星女认为她既然不需要去?维护地球和平、解决自然灾害或者拯救一些难民, 那么，空闲状态的她, 当然有责任帮助走上歧路的正义?联盟成员清醒过来。

当然逐星女很快就感到了后悔。她是个高中?生，获得超能力和星杖没过多久，几次以来的行动靠着超能力所向披靡，这使?她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心理阈值。

紧张使?她心率加快, 她感到冷汗顺着脸颊滴下来。逐星女忍不住走神地想, 还好她戴了双手套, 否则她肯定握着星杖都会打滑。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控制不住的急促喘气。超能力并不能帮助一个人立刻成为一名战无不胜的战士, 更多的时?候, 弱小的孩童获得了宝物，它带来的不仅是膨胀的力量，还有危险紧随其后。一些与超级英雄有关?的惨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有一些年轻人怀抱着正义?之心, 轻率踏进了名为“超级英雄”的水域……那不是浅浅的溪流，那是无光的湖面。仅从表面望去?, 它一派平静, 饱受赞誉并且光鲜。然而对于正义?联盟的元老级超级英雄来说?，他们所有人都希望年轻人不要这么急着做出决定，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他们也很乐意由自己出手, 去?告诫这群孩子?：水面之下深不见底。只是很不幸, 逐星女遇见的是蝙蝠侠。

蝙蝠侠是一个花费了一生时?间，用毕生心血把?自己打磨为恐惧象征的人类。他身?为凡人, 却在这方面做得如此成功，若非如此，蝙蝠侠是万万不能镇压住哥谭的。那座令其他人闻风丧胆的罪恶之都，甚至已经习惯与一盏蝙蝠灯共存，蝙蝠侠与哥谭共生，融为哥谭的其中?一部分。现在，他早已不需要再用手段渲染气氛了。他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侧过脸来，那双惨白的护目镜投来视线，敌人便不由自主，两腿发颤。蝙蝠侠的存在本身?，已经等同于危险、恐怖，和震慑。

在这次战斗开始前，少年正义?联盟曾讨论过如何同正义?联盟作战。很多成员热烈的讨论着如何打败超人。少年正义?联盟的主席开始发言，理查德·格雷森，aka夜翼，蝙蝠侠的第一任罗宾，黄金男孩。他有条不紊的给出了方案。

“我们持有各种各样的武器，克制超人，针对性?的。”夜翼平静地说?，“我在蝙蝠洞留有后手，可以确保将这些武器取出来。”

青少年们依然情绪激动，他们嚷嚷着：“如果?超人对我们认真起来了，这可怎么办？我听说?超人有能力把?地球从轨道上整个推开，这是不是真的？”

夜翼说?，“一般来讲，超人不会这样做。”他仍然平静，“超人会用前面三?轮作战来判断对方的火力，他看起来是在白白挨打，其实是在分析敌人的承受能力。只要这三?轮里有一发攻击能成功击中?超人，我们就能找出纰漏反击。”

星火冲他扬起眉。“我不能说?特别了解你们所有人，但是，”她说?，加了重音，“我想，这句话紧跟着还有一句‘但是’。”

夜翼用力攥紧了右手。“‘但是’，”夜翼说?，“他们还有蝙蝠侠。”

少年正义?联盟中?有蝙蝠侠的粉丝，当然也有获得超能力的年轻人对蝙蝠侠产生轻视。“我一秒钟之内能绕着哥谭跑五圈，我已经非常、非常快了。”其中?一个高中?生宣称，“作为地球上最快的人，我想闪电侠只是不愿意对蝙蝠侠出手。让我来吧，让我来对付蝙蝠侠，我可以用一分钟把?蝙蝠侠的武器库给摸走，然后然后你们都说?了，他只是一个脑子?很好用的普通人。”

夜翼很想对这群青少年科普闪电侠并不是“不愿意对蝙蝠侠出手”，而是整个正义?联盟都有可能栽进蝙蝠侠的陷阱里。有意思的是，尽管蝙蝠侠确实只是一个没有超能力的凡人，但全体蝙蝠家族的成员都认为，蝙蝠侠才是确实有危险团灭正义?联盟的那一个。

夜翼没有呵斥少年正义?联盟膨胀的自信心，因为他自己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夜翼沉默的叹了一口气，再次强调了蝙蝠侠的危险之后，给少年正义?联盟布置了任务。他应对蝙蝠侠的决策是排除这些超能力青少年，让蝙蝠家族去?和蝙蝠侠对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没必要让这群年轻的超级英雄狠狠打击自信心……但是夜翼疏忽了青少年是如何的不听管教，以及，其实蝙蝠侠正打算用这场战斗，去?教会年轻人们一些知识和道理。

其中?之一是：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逐星女把?自己缩进角落。她现在已经完全忘了出发前自己还挺有信心的，怀抱着拯救正义?联盟的期待和快乐。现在这些正面情绪如同暴露在空气里的泡沫，也像是被摄魂怪吸走，转瞬间了无光影。

蝙蝠侠带来的恐惧是无声?的，属于一种猎手捕猎时?的高级技巧。他没有什么强行突脸的乱七八糟的花活，蝙蝠侠只是让他的敌人感到：你永远在他的狩猎范围里，并且，用尽手段都无法挣脱。

他甚至不会被任何一个其他的目标夺走视线。

在蝙蝠侠抓到你之前，你将短暂的……得到蝙蝠侠的全部注意力。

啊，这样一想，很容易能够理解：为什么阿卡姆疯人院的这些疯人们，会这样期待和蝙蝠侠“玩游戏”。

总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短暂的属于彼此，最终融化为哥谭的一部分，成为她的泥土、花肥与养料。

这是蝙蝠侠与他的反派们的默契，而尚未被这座城市所吞噬的年轻人，他们难以品味到这种类似双人舞般于痛苦底层孕育着的快乐。他们只是差点被蝙蝠侠吓死?，被一路撵得吱哇乱叫。

逐星女已经对自己的轻举妄动感到了后悔。

她学?习到的第二课是：永远不要毫无准备的踏进战场。

“你忘记了怎么使?用你的超能力吗？”一个声?音说?，它来自于一个小小的迷你的纳米机器人。钢骨友善地提醒这个高中?生姑娘，“蝙蝠侠是故意吓唬你的，你忘了吗？他没有超能力。为了避免你冲上来直接给他一击，他只能先把?你吓破胆子?。”

逐星女先是被钢骨吓了一跳，然后忍不住扁起了嘴。“呜呜呜，好可怕啊蝙蝠侠，”逐星女小声?说?，终于有人听见她的害怕使?她说?起话一时?停不下来，“我以为我不会害怕的……”她难过极了，挫败的。“我还以为我终于和你们一样，能做一个超棒的超级英雄了。”

“哦，孩子?，这很正常。”钢骨安慰她，“蝙蝠侠能靠他的影子?把?一个哥谭大汉给吓尿裤子?，他花了这么多年去?做这件事呢，你才只是见了他一面，你甚至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被他抓住，这不是很棒吗？”

逐星女感到好了一些，她沮丧的抽了抽鼻子?，拿手背抹了一把?脸。“我很棒，是的，我很棒，”她为自己加油打气，“我要努力！我可以打败蝙蝠侠不！”她小声?尖叫起来，“我做不到！”

“……”钢骨说?，“不要把?目标一下子?设置得这么高嘛。你看看我，你觉得我干嘛要拿纳米机器人和你说?话？”

逐星女也看了直播，她想起敌人是怎么拿蝙蝠侠的计划让正义?联盟全军覆没的，感到刚刚才升起的一点微末的勇气，迅速从胸口冷却了。

她往角落更深处蜷缩了一下，和钢骨抱团取暖。“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和他打交道的，”逐星女小声?说?，“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知道的，”逐星女磕磕巴巴地说?，“他真的超级无比吓人。”她说?。

哦。钢骨熟悉这个，他是个哥谭人，他知道这座城市对待她的骑士是一种怎样又爱又恨的态度。他说?，“因为这就是蝙蝠侠。”钢骨语气含笑，“你害怕他是因为他在‘狩猎（hunting）’你，你也可以讨厌他因为他有时?候真的是个混蛋，当然你可以对他产生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因为蝙蝠侠像是一堵吸收了所有回音的不出声?的墙。”

逐星女安静的听着。

“这将是你学?会的下一课，孩子?，”钢骨说?，他的用词将他本人的心理年龄同他尚且年轻的外表分隔开。“你得要学?会摘下你的滤镜才行，”钢骨说?，“我们没有一个是完美的。蝙蝠侠是这样，超人也是。我们之中?没有一个是万能的神，你也是。当你能飞在高空拯救其他人的时?候，你千万要记住：不要飞得太高，我们都只是凡人。”

逐星女闭上眼睛，神情之中?流露出挣扎。“是我太天真了……”她反思道，又踌躇的，“如果?，如果?我实在害怕得爬不起来……”

钢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逃走，立刻马上，不管那有多么狼狈，哪怕连滚带爬，你也要逃走！”他斩钉截铁道，“没有人要求你必须成为超级英雄！你愿意冒着风险踏入战场，只是因为你自己的高尚。不要为了这份高尚而葬送你自己，好孩子?，天啊，你们都还这样年轻。”

逐星女也笑了，用手指抹掉眼泪。“尽管你这么说?了，”她又哭又笑，“你们没有一个人逃走没有人逃走过，哪怕一次。看在上帝的份上，在劝我们不要做这种事情之前，你们能不能先看看你们自己？你们都为拯救世?界牺牲过多少次了，正义?联盟？”

她用两只手用力搓了搓脸，又拼命深呼吸了一次。逐星女抓着自己的星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和出发前比起来，逐星女看起来狼狈了不止一星半点，她的制服破损了，其中?一边的衣摆上有着燃烧后的焦黑，并且她的脚踝超级痛，天啊，她真怀念不久前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日子?。逐星女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绿灯侠突然说?他“好想放假”。原来超级英雄不止表面风光，原来，超级英雄是这样一个危机重重、全靠自愿、并且全年无休的工作。

但是，一种坚毅的神色，点亮了逐星女的双眼。

这位稚嫩天真和初出茅庐的超级英雄，好像突然成长了。

“我突然想起我是为了正义?联盟才来到这个战场的，”逐星女说?，坚定的。“哪怕只有一击也好，我要打中?蝙蝠侠，我要帮助你们恢复正常。”

钢骨有点哭笑不得：“我记得我刚才是让你逃走来着？”

“我会逃走的！在我打中?一击之后！”逐星女恢复了活力，又开始吱哇乱叫，“呜哇啊啊啊果?然还是好可怕啊，蝙蝠侠！”

这样喊着，逐星女发动了自己的超能力。

她踩在星杖上起飞，依靠星腰带，捕捉着附近微弱的心灵感应。

她没有捕捉到任何像是蝙蝠侠的心灵活动，逐星女本来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她因此找到了一片心灵波动的空白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