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这反反复复的,捉摸不定,对云芩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实在叫人费解。
这边,宝儿醒了,晋擎抱着孩子在屋内来回走动,这孩子不怎么哭,不闹腾,就那么眨巴着婴孩特有的大黑瞳仁儿,纯澈无辜地望着他,男人便觉得,再珍贵的东西都比不得怀里这宝贝疙瘩,哪怕是这山河万里,锦绣河山。
桑柔早已见怪不怪,顾自睡去,一整夜舒舒服服地无人打搅,直到天明。
她母乳依然不够,孩子已经被乳母抱到外间,男人也累了,在她身边睡得正沉,鼻翼微动,发出轻微的鼾声,可见哄孩子有多劳心了。
但这男人自觉得很,每日雷打不动地,只要一回来,便主动担起看小孩哄小孩的任务,都不必她多言。
晋湘私下没少议论,哪家男人似兄长这般,在外头那么忙,回来了,还得看顾小孩,寻常人家的男人在家中架子都端得大,更莫说晋擎这样的人物了,他不做,才是应当,做了,反倒稀罕。
理是这样没错,但男人愿意帮自己分担,桑柔当然乐意,谁又愿意累着自己呢。
只有这时候,桑柔才会一本正经地夸男人,应应景儿。
可这么一夸,晋湘又觉得桑柔是在炫耀,好在姑嫂这么多年,感情深厚,又深知晋湘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不然桑柔还真以为她在找茬。
不过,桑柔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晋擎在家中做的种种,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男人可以做到这样,哪怕她的父亲和弟弟。
肖筱有时给她来信,也难免提到,桑宥粗线条,二人出去玩,下雨天,给她拿的斗篷根本挡不了雨,高高兴兴出门,结果回来了,都成了落汤鸡。
晋擎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确实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极致,身边亲友长久地瞧着,哪能没想法,晋琛便是他们的想法,父亲这样,儿子必然也不会差。
不说远了,桑翘桑雅时不时就要来一出,念头被她打消过,又没断完,说不定哪天又起了。还有谢霁,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该当宝贝才是,可人把女儿接回去时,还颇为不愿,说要把女儿留在她这当儿媳妇,碍着谌武为晋擎部下的身份,正室当不成,做个老二也使得。
桑柔自然明白谢霁的意思,有自知之明,但不多,这是提前同她约,要为自己女儿谋个贵妃的位子。
她们一个个好似神通般地把她儿子的前程都给断定了,唯独桑柔却觉得儿子的意愿更加重要,毕竟,不出意外,陪在儿子身边最久的是他的妻,不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到底太委屈了。
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晋擎自己是个例外,但对于儿子,却希望他不可沉溺于儿女之情,找个合适的女子,更为重要。
为此,桑柔和晋擎也是争论了许久,还闹过不愉快。
这回张信携女前来金陵小住,便是一个信号,因为在众多贵女里,兰玥无论样貌亦或身份,和晋琛都是最匹配的。
张信虽然仍以晋擎为主,但他毕竟已经封了侯,自辖一方,更不说利兰背后强大的西戎势力了。
儿子突然回来,桑柔心想,怕不是正合了男人的意,小儿女提前打个照面。
但身为母亲,桑柔仍要表个态,儿子对兰玥不说有多喜欢,但起码不能排斥才成。
是以,待男人醒了,桑柔又催着他把儿子叫来,一家四口团团圆圆。
晋琛正要出门,去见父母请早安,却不想晋擎亲自过来了,给他整理衣冠,拍拍他的肩,打算先与儿子聊聊。
其实,薛昭的密信已经捎了回来,将蜀地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但晋擎仍想听听儿子怎么说,以及有没有发生了的,却不愿告诉他这老父亲的故事。
好在,晋擎十多年的教导没有白费,遇到云芩的那一段,晋琛没有保留,话里更是透露着一丝在人前从未展现出来的懊恼。
晋擎却不打算安慰儿子,反问道:“这一回,你可有看明白,在她心目中,还有比你更为重要的事去做,那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么,你又何必眷念。”
晋琛下意识道:“父亲,我没有眷念,只是一只猫养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晋擎冷笑:“不听话不温顺的猫,要来何用。”
闻言,晋琛垂下眸子,不再吭声。
晋擎再次拍拍儿子肩膀:“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强求不来,她的命,早在云家被灭门那一刻就注定了。你若不振作,瞻前顾后,为点小情苦恼,我们晋家也不好说,想想你母亲,还有你妹妹,孰轻孰重,且自己权衡。”
桑柔无疑是晋琛最大的软肋,如今又多了宝儿。
晋琛目光变得坚定:“父亲,我再不会了。”
这一刻,晋琛对父亲做出最郑重的承诺,也是对自己再一次的警醒。
晋擎点头,缓和了语气:“今日,你就好好陪你母亲和妹妹,待明日,见见你张叔,他过来一回也不易。”
152 ? 闲言
◎哥哥和嫂嫂何时圆房◎
畅春园内, 一干妇人在水榭上摆宴,观湖赏景,笑谈风声, 好不惬意。
只是这聊着聊着, 不免聊到子女上,孩子有出息还好,当母亲的面上也有光,可若孩子不听话, 不时跟老母亲顶嘴, 那就有得头疼了。
晋湘提到自家那三个不争气的儿子,只觉头顶都要冒烟。
老大穆岳长到十一岁,也就去年,生辰才过完, 便悄悄顺走他父亲的大环刀,去到樊城投奔世子表哥。
老二明知哥哥要翘家,还帮哥哥出主意, 如何避开家丁, 顺利溜出去。
最小的那个, 也是帮凶,成天笑嘻嘻的,两个哥哥说什么,他都好, 对着爹娘都没这么听话。
桑雅生下两个女儿后便再去消息,对晋湘一直都有点说不出的妒忌情绪,如今听她这么一说, 只觉这人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故意炫耀, 遂冷冷道:“那不正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后面那句兄弟阋墙,家破人亡,桑雅愣是忍住,没说出来,只因一旁的桑柔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偏偏晋湘犹不自知,还乐颠颠地想同桑雅成为儿女亲家,说得头头是道;“你小女儿和我们家老二年岁相仿,彼此又知根知底,你女儿嫁过来,不必担心婆媳关系,你瞧我,也不是做恶婆婆的料。真有什么,我们把话说开,不过夜,自然也不会像别家那般婆媳撕破脸,闹得家宅不宁的惨状。”
末了,晋湘又补了句:“其实,你要是不挑女婿年纪,我家老大老二也可以的,随你挑,看中哪个就送你家去。”
说白了,晋湘也是退而求其次,毕竟,要论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必然还是她那身份贵重的小侄女,和她的小儿子年岁上也算搭,当然,兄嫂不挑的话,大儿子二儿子也是使得的。
但她只是稍稍透露自己亲上加亲的念头,就被兄长冷刀子似的目光给射得心头发凉,再也不敢多想。
她明白,兄长瞧不上她,对她那夫婿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更不说自己那几个爱惹事的儿子,压根就入不了晋侯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