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包括身为母亲的云阳郡主也这么以为,宝成自己跑到东边乡下嫁人了,可谁又能料到,宝成居然去的是蜀地,还嫁给了当地首领,做起了压寨夫人。
桑柔不敢置信地问:“这消息确定没错?那舒氏真的就是宝成?”
晋擎冷静回道:“怀远可以不认识,但薛昭在骐州同宝成见过数面,他记性也不差,不可能认错。”
薛昭是不可能认错宝成,除非他眼瞎了。
桑柔心内唏嘘不已,昔日闺中密友,无话不谈,如今却相隔千里,兴许这辈子再难见上一面。
忽而,桑柔一声提起:“这么说,怀远的身份也被他们识破了,宝成如今在寨中地位如何,怀远又是否能够全身而退,那个白俅受了重伤,宝成和她女儿又能不能压住底下的人,还有羌族那边,怕早就虎视眈眈了。”
桑柔一句句地说到点子上,晋擎赞许地望着妻,极有耐心地听她说完,才一一为她解惑。
如今的冉族,确实是内忧外困,羌族那边据闻和曾家有了来往,曾家愿意借兵助羌族讨伐冉族,一统蜀地。
一听到曾家,桑柔不可避免地想到曾菀,保不齐又是这人在背后挑事。
晋擎慢条斯理道:“你这昔日闺友,倒与她母亲不同,还算有胆识,慧眼识珠。阮冀已率三万兵士进驻冉族寨内,以同盟的名义,襄助冉族抵御羌族的入侵。”
闻言,桑柔稍稍松了口气。
宝成少时顽皮,任性胡来,好在这嫁了人,有了孩子,也成熟了不少,懂得审时度势了。
见妻面上明显松快了不少,晋擎若有所思,直把庆幸中的女人盯着瞧了好半晌,才道:“听闻你和舒氏少时有过约定,关于子女结亲。”
男人又是一句语出惊人,桑柔眼眸一瞥,惊讶地望着男人:“年少时的戏言,岂能当真。”
那时候,宝成闹得厉害,桑柔也只当哄孩子,随口应了一声,没想到,宝成到现在都还记得。
桑柔心情微妙,想着待把这孩子生下来,身子养好了,难免还是要同宝成见上一面。
位于冉族偏角的一处寨子,到了夜半,依旧灯火通明,举着篝火的兵士将这一片的夜空点亮,一点点地在山林里搜寻潜入到族中的奸细。
白灵亦步亦趋地跟在晋琛身边,情绪高涨,恨恨道:“我定要抓到这人,为我阿爹报仇。”
晋琛不予理会,沿着光亮处走了一段山路,却又退了回去,瞥见侧方不远处一块形状奇特的大石头,以及被大石遮掩住,黑黝不可见的沟壑。
正要转身,却听得前头有兵士在喊:“咦,这里怎会有个女子?”
晋琛止住脚步,立在原地。
直到又一个兵士道:“这是什么?你怎会有十八寨的地形图,从哪来的?”
白灵登时激动起来,小跑着冲过去:“给我把她捆起来,我要亲自审问。”
晋琛目光一沉,身子不动,见女子一瘸一拐地被押着下来,火光照亮她的脸,那熟悉的眉眼,一眼就能认出。
然而女子仿佛不认识晋琛,神情冷淡地与他对视一眼便转开,步履蹒跚地继续走这难行的山路。
薛昭这时也跟了上来,见此情景,不顾尊卑地往晋琛肩上一压,以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说来话长,世子莫多想,先回去,再仔细地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山回寨,林间重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却又过了许久,黑深不见五指的沟壑才有了些微的声响。
“公子慎思啊,芩姑娘为了助公子脱险,才将自己暴露了,公子若追过去,岂非辜负了芩姑娘的心意。更何况,公子身怀大任,当忍一时之屈,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良久,另一个声音才道:“给范集回复吧,告诉他,他若能助我事成,我必许他以首辅之位。”
【??作者有话说】
应该就几章了,让我理一理,顺顺利利大圆满
150 ? 离别
◎世子前程必然远大◎
这日, 舒氏喂过夫婿汤药,又守了好一会,见人沉沉睡去, 便回到自己屋中稍作歇息。
才入得榻上, 正要闭目,耳边传来女儿的声音,舒氏蹙了细长的眉,不悦地掀开眼皮, 便见女儿气冲冲地奔过来, 蹲在榻前,两手搭在边沿,眼巴巴地瞅着她。
小姑娘水灵灵的黑眸里满是愠恼:“母亲,你去说说那位世子, 年纪不大,却是个色胚子,见到长得美的女子就走不动了, 连这人是奸是恶都不顾, 不让我把人关进水牢, 自己带回去,孤男寡女的,也不害臊。”
舒氏诧异地望着女儿,你这会又知道了, 先前对那世子又是恼又要惹,上赶着给自己找气受,她这当母亲的告诫多少遍, 女子要矜持, 也没见你听进去, 依然我行我素,怎么换个人就不行了。
白灵被母亲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挺起胸脯:“母亲,你和世子的母亲不是闺中密友吗?你密友的儿子被坏女人骗了去,还是在你的地盘,侯夫人怪责起来,你可怎么办?”
要真是这样,舒氏巴不得,这么多年未和桑柔联系,她都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几次提起了笔,想写点什么,可持着笔直到墨干透,她也没能写下只言片语。
想起桑柔,舒氏不免一声喟叹,把女儿拉起来,叫她坐到自己身边,用自己半生的经历教导她:“越是强大的男人,越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子,须知以柔克刚,男女之间也是,身为女子,你得心智坚韧 ,做了决定,便不要轻易动摇。”
舒氏难得一口气同自己说这多,白灵听得一愣一愣,总觉得母亲说的是别人。
脑子一转,白灵忙问:“母亲,晋侯夫人就是这样的吧?”
不然,也养不出那样的儿子。晋琛这人,说他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可真要论起来,他的言行里并未有太多让人诟病的地方,只是性子冷了些,寡言而已,但该有的礼节未曾欠缺过。
更难得的是,这样一个冷清的人,看似不近人情,却在遇见跌倒在山路上的老妪时,竟主动走过去,把老妪搀扶了起来,还一路送到人家中。
白灵对晋琛的印象一再改观,且一日日地都有所不同,到后面,听到寨里女子都在议论这个漂亮得似画中人的少年,白灵心里格外不痛快,想让她们闭嘴,可自己又没有立场。这人待她,也没和别人不一样,虽然母亲和晋侯夫人是闺友,白灵心里仍没有多少底。如今,又来了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晋琛的注意力被那女子吸引,更加看不到她了。
头一回,白灵对舒氏的话不那么信任:“母亲,您说的这门亲事,该不会是您一厢情愿,其实侯府那边并无意向。”
若真是这样,她之前多少次去找晋琛,找遍了各种名目,还一板一眼地唤他先生,不就显得自己太过可笑。
越想,白灵就越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身为姑娘家的羞耻心这时也冒出了头,此时白灵看舒氏也不大得劲,把话说完,身子一转就要走。
舒氏叫住女儿,神色也不快:“晋世子多大,你又多大,急什么。不管那女子如何,只一点,她来路不明,身份不正,便绝无可能,但凡高门大族,最看重的就是身世和体统,晋家这种独一份的世家,更不半点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