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晋湘离真正生产还早,加上有了前两胎的经验,并未有太多危险,不过她早就觊觎嫂嫂这边的暖阁许久,听闻沐浴的池子都用的活温泉水,平时哪来这样的机会,如今来了,势必赖着住下来,生完孩子再说。

晋湘的丈夫也要来陪,却被晋湘打发回去,只叫男人把两个孩子带来,妹妹快要生了,做兄长的怎能不在。

晋湘当年出生,兄长就不在家,如今她的女儿,可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对此,晋湘长子,四岁的穆岳嘟着嘴嘀咕:“不是妹妹,就是弟弟。”

晋湘听到了,一声提起:“是妹妹,不可能弟弟,你有了一个弟弟就够,还想要几个给你使唤。”

气得她胎动更频繁了。

穆岳憨娃娃一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倔强地说:“世子哥哥都说了,是弟弟。”

晋湘闭着眼睛,调整气息,压着火气道:“世子能说,你说得对,要是弟弟,就丢给你去养,两个弟弟都得靠你去码头搬砖来养。”

“母亲好狠的心啊,”四岁的小儿,已经很能演了,捂着脸就往外跑,边跑边嚎:“我不要母亲了,我去找世子哥哥。”

晋湘呸的一声:“不孝子,老娘几想要你,自个儿去玩,也不顾着弟弟,以后怕也是个没良心的。”

听着这种只有外头市井妇人说得出来的话,桑柔惊愕地望着晋湘,以为她换壳了。

用多了力气,再停下,反噬厉害,晋湘疼得直哼哼,却仍凭着一腔执念咬牙道:“一定要是妹妹啊!”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存点力气,一会儿还要用的。”桑柔一旁看着,只想她快快闭嘴,莫再折腾了。

穆岳跑到明镜堂,陪着晋琛一起看书,晋琛丢了本三字经给他,便不管了,由着他自己磕磕巴巴地读。

四岁了,蠢成这样,果然随了他那五大三粗的父亲,不过他母亲也聪明不到哪去。

晋家人的聪明劲儿,全都遗传给了儿子。

穆岳读书不行,但勤学好问,遇到读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晋琛。晋琛被问得烦了,叫卫冉过来带孩子,自己则到隔间去练字。

小儿犹未察觉,笑嘻嘻夸哥哥真好,把书房都让给了他。

卫冉一脸没救地盯着小表少爷,亏得是外姓,晋家儿孙若这般愚钝,老祖宗都得从棺材里蹦起来了。

不过晋琛对家人的好从不在言语上面,即便对小表弟的愚蠢表现得有点烦,但依然叮嘱卫冉把人照顾好,渴了 ,饿了,或是急了,哪一样都不能怠慢。

到了夜间,卫冉将穆岳送回晋湘身边,去到桑柔院中,被桑柔叫住,问了几句。

卫冉老老实实回,世子食欲尚可,未见有何不适。

桑柔心中有数,挥挥手,打发人走了。

又过稍许,晋擎进到内室,见桑柔仅着中衣,一身馨香地靠坐在床头,随便也迅速洗浴,掀开被子,陪着妻一起静坐。

男人一来,桑柔也回了神,扭过头看着男人。

晋擎心想自己又哪里做得不对,值得妻这般专注的凝视。

又或者,她是不是终于发现,她对他的在意,已经到了一日都离不开他的地步。

然而,桑柔说的却是:“明日儿子午后就要动身,还是如上回那般,侯爷亲自送儿子过去。”

儿子回来,你不接,只让你送,已经够通情达理了。

晋擎盯着桑柔:“你难道就不想我在家多陪陪你。”

桑柔稍愣,不自觉地反问:“侯爷在家陪我的日子还少了?”

几乎夜夜都回来,折腾起来,简直不是人。

她都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换了壳子,不再把战壕当家,就连曾经欲盖弥彰的野心也收敛了不少,只在这暖屋里同她厮混。

晋擎却有他自己的说辞:“当父亲的太能干,要儿子何用。

按着江中的风俗,桑柔命人用兰叶煮汤,给世子沐浴,以求个好彩头,在外面遇事,若有不顺,都有逢凶化吉。

是以,晋琛初进浴房,闻得房内芳香怡人,不自觉地皱眉唤起了云芩。

只有姑娘家才会捣鼓这些。

然而,进来的却是卫冉,比晋琛长个两三岁的少年捧着干净的浴衣,笑眯眯道:“世子,云芩昨儿个就办完手续出府去了,这时候约莫已经在回乡的路上了。”

晋琛冷笑一声,他还没离开,她倒是走得干脆。

“把衣物放下,出去。”

其实,即便云芩在这里,也是这般搁下干净衣裳,待晋琛洗浴完了,再进来收拾残局。

都一样,又不一样。

晋琛突觉一阵心浮气躁,三两下褪了身上衣物,进到池中,阖上双眸,照着晋擎所教,吐纳调息,修炼内力。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待到水凉,晋琛也不曾唤人进来,直把体内那股浮躁之气压制过后,这才缓缓起身,到了池边,一下跃起,拿过架子上挂着的浴巾将自己身上快速擦干,便裹上浴衣出屋。

卫冉早已候在内室,见主子出来了,忙捧着宽大的棉巾上前,要给主子擦拭湿发。

晋琛坐到了榻上,一语不发,只在卫冉将他的长发整个包住向上提起时,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头。

同样是为他绞发,为何云芩做这样做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于是,晋琛看卫冉更为不顺眼。

一个看似云淡风轻,却又极有威慑力的目光,把卫冉看得狠狠哆嗦了一下。

要命了,自己分明比世子大,可为何每回对着世子,总有点怕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