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因为,即便我浑身疼的咬到口腔溃疡导致发热,你们也再没有心疼过,制止过,只是在床上一次比一次放肆,然后,漫不经心的抹去我嘴角咬出的血,说,我这些娇气的臭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说,我永远都比不过刘雪梦的坚毅自立。

9

或许是原本预估的痛感没有传来,段江舟疑惑的低头看我:“愣着干什么,张嘴呀!”

我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的手,说:“不用了,段江舟,我早就不怕疼了。”

对方神色茫然:“什么?”

于是,我又认真说了一遍:“我说,我早就不怕疼了!现在,以后,未来的无数日子里,我都不再需要再咬你们的手了。”

段江舟沉默一秒,才嗤笑出声:“季望星,你说什么大话呢,就你娇气磨人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因为大哥二哥他们偏心那个女人又开始闹小脾气了?”

“我就知道,按照你这个胡搅蛮缠的性格,怎么会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你这次太过分了啊!不管怎么和我们闹也不能故意伤害自己啊,你这个小姐性子,除了我估计没人能受的......”

对方的话语在我全程面无表情的安静中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彻底消音。

他低头看了看医生在我的伤口中挑碎玻璃渣的镊子,又转头看看我面无表情的神色,脸上原本好像发现真相的得意神色散去,漫上一层又一层的寒冰。

唇边的手没有撤走,对方僵持在原地,似乎在和谁执拗的赌着气。

然而,直到医生给我完成了最后的包扎,我也没有咬过自己一下。

医生叮嘱完离开后,病房里面又陷入一片寂静,良久,我听见段江舟沙哑艰涩的声音:“怎么,突然就不怕疼了呢?是发生了什么,三哥不知道的事情吗?”

听见对方的自称后,我一愣。

因为段江舟只比我大三个月,又总是和我作对的原因,我不喜欢喊他三哥,总喜欢段江舟段江舟的喊他,一开始,段江舟还不满意,觉得我喊段宴山大哥,喊段慕钰二哥,却唯独不肯喊他三哥,是故意不和他好。

后来对方十六岁生日那天,我们背着大人偷偷喝了酒,醉成一团,然后第二天,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段江舟面红耳赤的,不敢看我,后来目光闪闪躲躲的和我说,我喊另外两个人哥哥,却唯独喊他名字,是不是和说明对他更特殊一些。

我当时骂他又发什么神经,可是自那之后,段江舟却再也不要求我喊他哥哥了,只有在他情绪波动特别大不受控的时候,才会自称三哥。

所以,刚才是发生什么让他情绪不受控的事情了吗?

我回忆了一遍刚刚的对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于是,便只对着段江舟摇了摇头。

对方好像是被我的反应气着了,冷笑两声道:“哈!好,季望星,你是好样的,现在,以后,未来的无数个日子都不需要我是吧?”

“正好,我也腻烦了你的刁蛮大小姐脾气,我看刚刚那个被你欺负的女孩就要比你好千倍万倍,性格坚韧,温柔可爱,还会关心大哥被打的疼不疼,一点都不像你一样自私任性,大哥二哥他们肯定也这样觉得,才会被她吸引。”

“你不需要小爷,有的是人需要小爷,以后,就算是你季望星哭着鼻子追在小爷屁股后头求小爷回来,我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

病房门被人摔的震天响,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转身离开,原本吵闹的房间再度陷入寂静。

我望着段江舟的背影,鼻子又有些酸涩,段江舟不知道,其实,他已经说到做到了。

10

上一世,在我二十六岁生日那天,段江舟反常的对我很是温柔,甚至终于把我带出了那间隔绝于世的小屋,让我离开了那张噩梦一样的大床,还说要带我去旅游。

段江舟带着我去了我心心念念的大草原,他开着越野车,带我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丘,淌过一条又一条的小溪流,旷野的风吹过我的面颊,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终于和解。

天空飘起了雨丝,夕阳洒染的橘色褪去,可是我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阴霾,隔着朦胧细雨,我笑着回头去望段江舟,却对上了对方嘴角意味不明的讥笑。

我心中一颤,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当下朝着段江舟那跑去,可是,已经晚了,对上已经关上了车门,越野车在我的视线中启动,开出。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震耳欲聋的雷声在旷野中更显的吓人,不远处不知名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而白日里那些美好漂亮的草原山脉,在夜晚,似乎化成了择人而食的野兽,让人害怕的不敢直视。

雨幕中,我踉跄着追着前面的越野车,我喊着段江舟的名字,车子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于是,我又喊他三哥,我说,我知道错了,季望星真的知道错了,别把我丢在这里。

可是,任由我如何哭喊,道歉,哀求,车子最终都没有停下。

我摔了好几跤,脸上裙子上都是泥泞的土,可是,我不敢停下,直到越野车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直到四下暗到不辨五指不分方向,直到,曾经最渴望最喜欢的景色,化为我再也不敢直视的恐惧。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漂亮的草原能那么让人害怕,原来天上的雷声能那样的大,原来雨滴砸在身上,真的能把人砸出血花。

后来怎么被人找到,又怎么被段家三兄弟带回去的,我都不怎么记得了,接下里浑浑噩噩的记忆中,似乎都是在医院度过。

看啊!段江舟是个多么讲诚信的人啊!他说要把我丢下,任由我如何哭鼻子追在他屁股后面都不回头,于是,就真的没有回过头。

我躺在床上,把脑袋塞进被子中,任由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好似抱着上一世那十年中千疮百孔的季望星。

被子突然被人猛的掀开,我受惊看去,正对上段慕钰笑嘻嘻的视线:“小星星,你这是,打算要把自己捂死来惩罚我们让我们心痛吗?”

脸上的泪水还没有擦去,明明之前还抱着我心疼安慰的人,此刻神色却有些奇怪:“好了,小星星,你应该学着雪梦一样坚强一点,她换药的时候可是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受害人还没哭呢,你这个加害人这样泪流满面的,让二哥都有些不忍心了。”

我愣在原地,下一瞬,被人从被子里抱起,坐到了段慕钰腿上,然后,听到对方一如既往的温柔嗓音,说:“小星,我记得A大的李先明教授要收你为徒来着,正好,雪梦也想要拜对方为师,那小星乖一点,主动把名额让给雪梦好不好?”

11

我没有开口,段慕钰于是便耐心的等着,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桌子上,似催促,似威胁。

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我见过段慕钰和别人谈生意,以往这一招,都死他拿来对付敌人的,可是如今,对方却用到了我身上。

良久,我沙哑着嗓子开口:“可是,席教授是国画方面的,刘雪梦,不是学舞蹈的吗?他们两个专业都不相同。”

段慕钰含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我知道,但是小姑娘被你伤到了脚,没能在校庆会上出场,估计心里面憋着气呢,所以故意拿这事和你作对。”

“回头等小姑娘消气了,二哥再陪你上门找席教授道歉,到时候,小星心心念念的拜师仍旧能完成,两全其美。”

是啊!两全其美,他知道所有真相,他知道刘雪梦是故意气我的,可是,他仍旧愿意当对方手中的那把枪,把子弹射向我,然后,全了刘雪梦的胜利,美了自己藏了多年的心意。

我眨了眨眼,发现眼睛已经干涩到流不出泪来了,这个时候,病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段宴山手里拿着刚刚挂断的电话,朝这边看来,说:“已经安排下去了,学校那边同意了,把这次唯一的拜师名额让给雪梦。”

说完这话,段宴山又下意识朝着我看来,段慕钰抱着我腰身的手也紧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等着我的大吵大闹和歇斯底里。

“先说好哦,这次小星星撒泼打人不能打二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