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回道,“雍凉王之死,自有朝廷法度来查明真相,如今真相未明,你们便公然在天子脚下集结兵力,说是没有旁得心思,又有谁信?”

说罢,她语气稍顿,又义正言辞道,“庞泯,你我都清楚,一旦开战,苦的只是无辜百姓。”

南浔这一言,倒是深得百姓之心,上位者之间的阴私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只在意自已安稳的生活。

庞泯的脸色发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雍凉子弟千里迢迢来到盛京,若要造反,何必等到今日,南小将军还是莫要血口喷人!”

“可事实就是你们私自调兵,扰乱盛京。”南浔寸步不让,“事态究竟如何,圣上自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庞将军便这般是非不分?”

“何为是非?”庞泯俯视着这半大小儿,冷道,“我至今连我王之尸都不曾见!若朝廷能给我们一个公正的交代,我庞泯立即率兵返回雍凉,绝无二话。”

“雍凉王的遗体如今安放在皇宫之中,你们若真心欲知真相,理应前往皇宫向圣上请求,而不是在我太尉府门前无理取闹。”南浔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话音未落,她突然身形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猛然刺向庞泯所骑之马。

马儿骤然受惊,前蹄高扬,发出惊恐的嘶鸣声,其音之大吓得三两百姓尖叫着四处逃窜,一时间只留对峙的两军。

庞泯未曾料到南浔会有此举,身形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危急时刻,他用力蹬了马鞍以轻功落地,不悦地站在混乱的场面中与南浔相视。

太尉府的土兵与雍凉王军见状,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对峙状态,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庞泯伸出手臂,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大声命令道,“住手!”是人便看得出,这是南浔不悦他无证围堵太尉府的不悦之举。

庞泯沉了沉眸子,半晌又道,“南小将军,雍凉王军并非无理取闹之辈,你既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要我进宫面圣要个说法,那我便如你所愿,看看圣上究竟是向着王军,还是向着你南家!”

庞泯的话语中透露着决绝,话落后,他翻身上马,率领着王军快马向宫中而去。

马蹄飞腾,溅起青板石上细微的尘土,南浔望着王军离去的背影,静默一瞬,一言未发地转身回了府内。

自此太尉府大门紧闭。

然,不过一个时辰,天蒙蒙亮时,安福便带着圣旨而来,宣南将军入宫,南辰早已请辞,这圣旨宣得是谁,不言而喻。

“南将军,接旨吧?”安福将圣旨合上,单手举在身前。

南浔沉眸打量了他一眼,正欲上前接旨,闻笙便拽住了她的衣角,一脸担忧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安福见她二人这般了,不禁挑了挑眉,开口道,"南小夫人这是何意?想南将军抗旨不成?"尖锐的声音,极其的刺耳。

“呦~”他伸手打了一下自已的嘴巴,“瞧奴才这不会说话的,闻姑娘莫怪,毕竟奴才这接连几日也未能好好消化了这南将军变南姑娘的事实,何况您呢?”

他摇了摇头,“真是可怜见的,于世人见证之下嫁了个女儿郎,清白是留住了,只是这名节,怕是挽救不回来了…”

“你一个腌臜的阉人,也懂何为名节?”南浔握住闻笙的手,安抚地揉了两下,然后迈步上前一把夺过那圣旨。

她俯视着站在面前,还不及她高的人,启道,“南浔虽身为女儿郎,但总好过安福公公这半男不女的残缺得好,你觉得呢?”

“你!”安福被南浔羞辱得脸色发青,身子更是被气得发抖,他手指着南浔半天没说出什么,反而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还是一旁的小公公将他扶住,又帮他顺了半天的气,这才缓了过来。

“你最好入了宫后,也这般嚣张!”安福甩了甩袖口,一脸阴鸷地做了个请得姿势,“南将军请吧,可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南浔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看向矗立在身后的爹娘,“别担心,女儿去去就回。”

南辰环着夫人,一脸严肃,“去吧,把你姑母带回来。”二十余年前,他没能做一个狠心又自私的兄长,选择成全南轻所想,终归是个错误的决定。

安福在一旁,听闻此言唇角提起一抹讽刺,还想回来?

南浔却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她当然要带姑母回来,一家团圆。

随后她又看向闻笙,眸中爱意浓郁,出言是一脸的坚定,“闻清清,我定不食言。”虽然…我曾食言于岳母,但如今还没能得到岳母大人的谅解呢,我肯定留着命回来。

闻笙面色并不大好,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着颤意,“我等你。”等你回来带我北上,走完这北齐,等你带我回德州,给大家补上那场喜酒。

绿玉扶着闻笙,感受到她颤巍的身子,也不自觉红了眼,她一路看过来,也觉得这两人相爱得太难了些。

一同南下归来,求过了相爷和夫人,好不容易成了亲,又得了那诸多祝愿,也当该好好在一起了,却不想一件接一件的事...

第272章 面圣

南浔深看了闻笙一眼,转回身去,看向堵守在府门边的向西,缓步至前,开口道,“倘若...”

“奴不想听。”向西摇了摇头,伸手要堵上自已的耳朵。。

南浔见他这般,直接给了他一记爆栗,“你倒是能耐了。”

向西揉了揉脑袋瓜子,“那倒是没有…”

南浔无奈道,“倘若有个万一,我准你不姓南。”莫要像前世那般傻,死守一个无力回天的南家,一路向西,过点自在的日子。

说罢,她眸色发深仰头看了眼上空阴沉的天,面无神情踏出府门,翻身上马朝宫中而去,再未朝府中看上一眼。

这是一场,她心知肚明的鸿门宴,但她必须去。

向西留在原地,头也未抬,只气恼地踢了踢地上的土,嘟囔着,“我跟了爷快二十年了,怎么就不姓南了,我就叫南向西,好听...”

南浔与安福同行,路上并无太多观者,她坐在马背之上,腰板挺直,便是此时也不失南家几代忠骨的风范。

安福坐在步辇之上,见她这般做派冷嗤一声,收回视线,于他看来,南浔此时不过强弩之末,撑不了一时半刻。

想他因南家战战兢兢地伺候在喜怒无常皇上身边多年,如今终快有了尾声,他心中也不免畅快,只盼着日后的皇上少些疯癫。

太尉府离皇宫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南浔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剑,远远地便看到一脸愤慨的王军,对她怒视相迎。

她并不畏惧,一脸淡然地行至宫门前,冷眼看向站在宫门内,显然等她已久的庞泯。

庞泯迎着她的视线,启唇打了声招呼,“南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