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朝中大臣怎都未曾想,最先站出来支持南浔推行女子入仕的人,不是五皇子齐桓,而是三皇子齐晏。
皇子公然支持新策,妄图违背祖制一事,还是让那些固执已见的大臣受了不小的打击,再看向沈家父子时的神情都多少有些愤愤不甘。
沈孝站在大殿之中,脸色阴沉,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最终接连这几日,这早朝都不欢而散。
这日,南浔又匆匆下了朝,只不过在离开大殿前,意外与齐衍对上了视线,但她未作停留,快步离去。
才踏入府中,向西便迎了上来递给了她一个小方瓶,低声道,“这是四皇子送来的。”
南浔淡淡地扫了一眼,回道,“送去给军医,今晚前便来给我回复。”
“是。”向西应声离去,并赶在晚膳间快马回了府。
闻笙坐在饭席之间,只见向西匆忙而来,面露急色,但站在门边却是不言语。
而后,她身旁的南浔便放下碗筷,起身与她说了句,“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她轻应了一声,目送南浔迈出了房门,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转看向满桌的菜肴,南浔和向西从来不会避着她讲话的...
她垂了垂眸子,可是因为明日又是十五了?
齐衍送来的药,不是给闻笙的,而是希望南浔在十五之前喂给齐栀....
但这药却与上一个月闻相给她的成分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齐衍根本不知闻笙身中蛊毒,不然他定不会只送一颗药来,因为,南浔只会将这药给闻笙....
无论是齐栀还是齐衍齐晏,都是这一环环中的棋子,这才是真的不将皇家放在眼中吧?
只是,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中,那人为何独独放了齐桓?
不对...是放了齐桓,还是齐桓这枚棋,还未入局?
“明晚去寻齐衍,告诉他,药扔了,齐栀奄奄一息。”南浔沉着眸子道,“若不想齐栀死,要么说出引出母蛊的方法,要么再拿几个这药丸来。”
南浔面无神情,看向一旁的向西,冷道,“宫内外都给我盯紧了,看他都会见谁,跟谁联系,药从何处而来!”
“是。”向西应声道。
南浔想了想,又道,“顺便提醒姜时和齐桓,近来一切小心。”
向西离去后,南浔又在偏房内静站了一会,直到身上的戾气消散了些才转身了回了房。
她回去时,闻笙也已是吃好,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书,见她进来,只唤绿玉叫了厨房的仆人又将饭菜热了热,并未过问其他。
第241章 畜生
南浔虽是不饿了,却仍不想辜负闻笙的体贴,便又扒拉了几口饭,随后端了水来,将药喂给了闻笙。
闻笙坐在榻上,只淡淡看了那药一眼,依旧并未过问,但两人吹了灯,南浔又要从身后拥上抱着她入睡时,她却是无声地将人推开了。
南浔默在原位,开口道,“我没再有原则性的事情瞒着你,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将你从我身边推开。”
“我只是有些事没有查清,鲁莽告知与你,怕会让你神伤。”南浔想,她撒谎了。
至少齐栀一事,她确实从一开始就未曾想告诉闻笙,那母蛊已在齐栀体内养了近二十年,倘若是已与齐栀同生共死,她怕闻笙不肯,更怕闻笙不许....
闻笙仍没有回复,只静静地背对着她,却终是放任了又拥上来的人。
但南浔知道,闻笙在生她的气,两人各怀心思,过了不大安稳的一夜。
次日早膳时,向西再次匆匆来报,这次并未瞒着闻笙,朝着她微微行礼后,开口道,“爷,雍凉王妃快不行了。”
与此同时,海棠也收到了南家线人的消息,她面露严肃,脚步微急,躬身进了大殿,但她跪在下方却是一句不言。
宋辞见她这般,轻笑一声,“看来是我听不得的消息呢。”说罢,她撑着南轻的胸口,要从她怀中坐起身来。
南轻虽未言语,但环在宋辞腰上的手却是向上三寸,又将人按回了自已怀中。
她垂着眸子,看了眼小姑娘得意地挑了挑眉的模样,头都未抬道,“说吧。”
海棠跪在地上面露为难,但见南轻坚决的态度,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道,“雍凉王妃,病危了...”
安静的大殿下,宋辞觉得自已的心,比南轻更先漏停了一瞬。
“病了,就去请大夫。”南轻神色淡淡,声音轻轻,好像一点都没有在意海棠的话一般。
海棠闻言,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宋辞,又低声道,“近来,满城的大夫均已陆续被请到雍凉王府,但少将军安排进去的探子传出消息,雍凉王妃无求生之念,一心求死。”
......
此时的雍凉王府内,大夫、仆人跪满了一地。
原本意气风发的齐怀,眼底发青,双目通红,那颓丧之姿,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愤恨地站在袁洛的屋子内,看着刚刚被硬灌入了药物,而短暂清醒的人,却是一句重话不敢言。
他坐在床边,甚至不敢去握袁洛的手,“袁洛,你不是恨我吗?我还没死,你当真就甘心去死?”
袁洛面色苍白地趟在床上,短短几日,身姿消瘦的就好似皮包骨头了。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床顶,一句话也不想开口,即使弥留之际,她脑子里,心里,也都只有南轻一人。
她只是在想,倘若她不曾遇见齐怀,南轻就也不会进宫了,她会在宫外活得潇洒肆意,会看遍这世间之景,会比她的侄儿,更早地建议朝廷准许女子入仕。
二十多年啊,北齐的民风或许不会还如今日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