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坐在床边将闻笙哄在怀里,静静地听她讲口中的“梦”。
闻笙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南浔的眼睛,“梦中是比这更晚一些的冬日,在一次我寻完六公主出宫后回府的路上,不知车夫何时换了人…”
“他们将我劫持了一夜,又在天明时送我回家。”闻笙微顿了顿,倚在南浔的怀中,听着她的心跳,尽量平复着自已心口的波动,又道,“自那日开始整个盛京城就仿佛变了天一般。”
她在万夫指责下成了让相府蒙羞的失节女,一众郎君上门争抢着要纳她为妾。
南浔感受到她的颤抖,抚上她的背脊又往怀中抱了抱,“闻清禾,在我面前你不必忍。”
“嗯…”闻笙轻应了一声,小脸抵着南浔的肩膀上,“可是阿浔…我在梦中以为会是个通天之人,不然何故我父亲也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破碎的声音听得南浔心口一痛,脑子里突然涌现出她梦中那个跪坐在池边,面色苍白一心求死的闻笙。
她开口问道,“我也不曾查出吗?”
闻笙身子一僵,一时无言。
无论查出与否,那时我们之间的关系已僵到无法让你与我提及此事了。
南浔默了默,只当自已也无能,她保证道,“这次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可我会怕。”半晌后,闻笙低声道。
怕是宋沂,也怕不是宋沂。
南浔想着闻笙曾说自已在梦里告诫于她,何人都不要信包括闻相,不禁沉了沉眸,“那我就挡在前面先替你听听。”
炙热的心跳强有力地传入耳间,听得闻笙又多了丝愧疚,她垂着眸子,轻唤道,“阿浔…”
“嗯?怎么了?”南浔回道。
闻笙半晌未有言语,南浔便静静地等着,也不催促。
许久后,闻笙问道,“你不会好奇我的梦为何这般多,又仿佛带着预知吗?”
话音落后,屋内的时刻便好像静止了一般,闻笙屏着息,只觉心跳仿若与这屋内的时间一同静止了一般。
倘若南浔问,她是否该坦言于上一世的一切,并告诉她那句折磨了她许久的话,确实曾出自她之口。
那时南浔该作何反应呢?会不会反过来觉得这一世的她很恶心,仗着南浔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仍厚着脸皮回到她身边,享着她的宠爱。
她又该作何反应呢?自欺欺人又极尽卑微地辩解道,阿浔,这一世我当真是爱极了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厌恶我?
她紧攥着南浔的衣角,贝齿将嘴唇咬得发白了也不自知。
南浔伸手撬开她的唇,心疼地抚着那一排发深的牙印,低声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睡眠,明日让随队军医帮你开些安神的药吧?”
闻笙僵硬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南浔那满是关怀的眸子,她瞬间红了双目扑进了她的怀中,“阿浔…”
南浔又顺理成章地留了宿,但这一夜她什么都没做,只静静地抱着闻笙。
“闻清禾,你只需要做你自已便好,喜怒嗔痴我都喜爱,也全然接受。”
“我时常觉得我这样一个人,能入得你的眼,当真是老天爷给我的偏爱,是我上一世积了福。”
“你能接受于我,甚至是爱我,我固然欢喜,但倘若不管何原因,我没能入你的眼,那定然不是你的错。”
“只是不爱一个人而已,怎会是你的错呢?”
“是打扰之人,纠缠之人,强求之人的错。”
“闻清禾,北齐没有哪条法文规定,你当要爱我。”
“所谓梦境一事,太过飘渺,我只愿活在当下,活在你爱我的这一刻。”
我更愿你也活在当下,远离那让你悲恸的“梦境”,忘记那个不堪的南浔,只记得此时在尽量变得配得上你的我。
第141章 心悦君兮君已知
南浔与闻笙在途经济州和彭城时,深秋的色彩已然褪去,两人也在这两城中感受了与北方截然不同的冬日。
她们曾在济州的街巷漫步,品尝了颇有盛名的烧饼;也曾一同坐在彭城的城墙上欣赏落日余晖,享受着偏南领地的宁静与美好。
来了楚州城后,南浔更是日日醉倒在闻名天下的苦蒿酒中,又借着酒醉头疼的名义,夜夜宿在闻笙的房里。
是夜,虽是数九寒天,却月朗风清。
烛光下,房内的暖炉上还温着一杯解酒汤,而闻笙正半倚着窗边小榻看着一本书。
不一会外间便传来急促的跑步声,那声音又在门前戛然而止,几个喘息间房门才被推开来,南浔晃荡着进来了,嘴里还喊着,“闻清禾,唔,我头好疼呀...”
闻笙低头隐去唇角的笑意,起身去迎她,温柔道,“回来了?”
南浔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闻笙向她走来,窈窕的身姿步步生莲,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她的心尖上。
南浔复又抬眼迎上了闻笙温柔的如同天上皓月的眸子,分明是寒冬腊月,她却觉得周身都泛着暖意。
她伸手揽过闻笙的肩膀,随即将人拦腰抱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刚要不老实便被闻笙轻推开来。
闻笙看着南浔微微撅起的嘴,轻笑道,“休要赖掉醒酒汤。”
说罢,闻笙起身端过暖炉上的醒酒汤,回到桌边时倒是没再逗弄南浔,坐回她怀中一口口地喂与她。
南浔乖乖地喝着,眼睛却是始终盯着闻笙,感叹道,“闻清禾,你可真好。”
闻笙嗔了她一眼,看着满屋子的行囊说道,“我自然是好,南小将军整日里忙得见不着人,整屋子的行囊都要我一人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