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沨没察觉到我的异状,牵着我的手把我领进去。
“坐吧。”他说着打开衣柜拿了衣服出来,“我去洗澡。”
江沨的房间里有厕所,我看着他的背影,黑色的T恤全湿了,紧紧地覆在他背上,能看得到凸出的肩胛骨,还有劲窄的腰。
我突然想起在外婆家时我坐在摩托车后座抱着他腰的感觉,手指情不自禁地蜷了一下。
等他进了浴室我才放下猫包把猫抱了出来,它受了惊从我手里一下跳了出去钻到床下,但我无暇去管,像是着了迷一样朝着那个黑色的书架走过去。
江沨的书架很大,塞得满满当当,唯有第二层空了出来放着那座城堡,我站在书架前刚好和它平视,看着那个门框我就肯定了这是我们一起拼过的那个,甚至可能是因为外面套了壳子的原因,它看起来就像是崭新的一样。
我早已不是那个抱着膝盖躲在散尾葵后面的小孩,当年小小一颗心里充斥的绝望我以为已经随着时间销声匿迹,甚至觉得太过漫长已经记不清楚了。
此刻我才发现它就像一枚钉子,只不过表面腐蚀,与血肉融为一体,我任凭自己忽略掉那一点异样,就像我下意识地忽略掉对江沨的不甘一样,久而久之仿佛真的不曾发生过。
屋外的狂风暴雨仿佛都跑进了我的胸腔里,大雨就快要把那层蒙昧的锈斑冲刷开了。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望了一眼浴室,门上的磨砂玻璃透着暖黄色的光,还有水声不断传来,我只好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江浔,穿着一套小兔子的睡衣,她看到我眼睛弯起来,“晚晚。”
“哥哥在洗澡吗?”她走进来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我也一起坐在旁边。
“你是不是抱了猫上来?”江浔问,“我刚刚看到啦。”
“嗯,”我说,江浔很喜欢小动物,“但是它躲到床下了。”
她趴在地毯上对着床下喵喵了几声,猫就从床下露出了头,然后试探性地走过来,把两只前爪搭在了江浔的腿上。
“我帮徐妈喂过,它认得我。”她托起猫的前爪把它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猫也慢慢地团成一团,任凭江浔抱着它闭上了眼。
“它很重,一会儿压得你腿要麻了。”我说。
“哈哈,哥哥嫌弃你胖了。”她低着头笑着用手指去点猫的鼻子。
我不知道她是说我是猫的哥哥还是她的哥哥,但是心突然软成了一片。
“我今天晚上可以把它抱到我房间吗?”江浔抬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耶太好了!”江浔小声地欢呼:“我终于能暂时拥有猫了。”
我突然想起八岁的时候,江沨就坐在这张地毯上跟我说哥哥要让着妹妹。
任谁有江浔这样可爱的妹妹都会对她很好吧,我甚至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只叮嘱她要小心猫的爪子,不要被抓了。
“晚晚,你真好。”她说,“江雷雷还在楼下哭呢,真幼稚。”
她自己还是个小孩,说出来的话让我觉得可爱又好笑。
“他每次来都要哭着跟哥一起睡,哥才不跟他睡呢。”她说着鼓了一下脸,“哥哥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在学校也是自己住在外面。”
我不知道江沨住校时一直住在外面,更不知道他不喜欢跟别人睡,毕竟我们在外婆家的时候都是睡在一起。
江浔应该是腿麻了,她托起猫的前爪把它抱在臂弯里,站起来跺了跺脚说:“我先回去啦,晚晚,晚安。”
我把她送出门说了晚安。
刚关上门江沨就从浴室出来了,他换了浅灰色的T恤和黑色睡裤,头发上盖着一条黑色毛巾,有几绺头发从毛巾下面露出头,挂着一滴水,将坠未坠。
他又走到衣柜前拉开门,翻找了一会儿递给我叠在一起的两件衣服,“先穿我的。”
我洗完澡换上江沨给我的衣服,感觉浑身都被他身上那种暖暖的味道包围了,我用手把镜子上蒙的水雾擦开一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一丝陌生。
我猜我可能是遗传了一点点外公的白人基因,要比别人都白一些,徐妈总是给我买浅色的衣服,我很少穿黑色,穿上江沨这件黑色T恤之后从镜子看竟然白的不太真实。
我尝试着对着镜子抿着嘴巴牵起一个笑,嘴角下方出现了和江沨一样的酒窝,我一直盯着看,直到脸颊酸痛才放下嘴角,然后用食指在镜面的水雾上一左一右按了两个指印。
是一个爱心的形状。
推开浴室门江沨正靠着书桌看向窗外,窗户被他拉开了两指宽的缝隙,外面的雷电声都挤进了屋子里,他看到我出来关了窗说,“过来吹头发。”
走的近了我才发现他垂下的右手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可能刚刚开窗就是想吸烟吧。
书桌上放着一台吹风机,拿起来风筒上还带着余温。我没打开吹风机而是问他:“哥,你能帮我吹吗?这儿没有镜子我看不见。”
我记得几年前在他打拳的拳馆我就问过同样的话,想让他帮我涂药膏。当时他把我领进了厕所,说:“这儿有镜子。”
江沨把指尖的烟随手放在桌子上从我手里接过吹风机,又单手拉开椅子,“坐吧。”
椅子的另一边贴近江沨的腿,我把椅子往后拉开了点,绕过去,挤在他和椅子中间面对着他坐了下来。
江沨打开吹风机,在耳边轰鸣的风声里,我拿起他放在桌上没被点燃的烟轻轻含在了嘴唇中间,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做这个动作,我觉得心跳的有点儿快。
我含了一会儿把烟又放回原位,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肚子上。
几乎瞬间,我就感受到了他腰腹的紧缩,但是他没有停下,直到吹干了头发我才听到江沨的声音。
“怎么了?”
“哥,那个哈利波特的城堡怎么会在这儿。”
“一直都在这儿。”
隔了好大一会儿,我又问,“你说这个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还算数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