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衣攥紧掌心的羽毛。

她坚持了三十多年的观念，在此时此刻轰然崩塌，在这个废弃的工厂，思绪像地上的杂草一样疯长。

她眼前掠过一个又一个过去不曾放在心上的细节，不需要她去推敲，那些记忆便帮她一锤定音了。

她想起初见，“你好，美丽的人类，我是乌小鸦，很高兴认识你。”

她想起羽毛，“我可以送你一根鸦毛，把我的好运分享给你！祝你幸福快乐！”

她想起赛场，“苏苏，我一定让你得第一！”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

最后，苏青衣慌张的牵住乌小鸦的手，“鸦鸦，你要走吗？”

就像电视剧电影里一样，一旦身份暴露，就到了离开的时刻。

乌小鸦顿时愣住了。

她以为她把人类所有可能的反应都想到了，她相信苏苏肯定不会像那些妖精一样排斥讨厌她。

可她也不想带着另一个世界的事物，打破苏青衣正常的生活。

所以她确实想到要走，不过她还有些遗憾的，遗憾像之前那样轻松的工作可能找不到了，不过之前赚的钱，应该够她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了。

乌小鸦习惯了被抛弃。

就连她居住了一千多年的树都能离她而去，还有什么不能？

她平静又近乎冷漠地开始计划着独自去世界各地吃喝玩乐。

直到苏青衣攥住她的手，她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世界上不止有会抛弃她的人，也有怕被她抛弃的人。

乌小鸦贫瘠的人类语言知识，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只感觉心口又涨又暖，莫名的有点想哭，但她分明很开心。

“我不离开了。”

乌小鸦说，高傲的千年乌鸦精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故作成熟地拍了拍苏青衣的肩膀，“放心吧苏苏，本鸦王一向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了领养你，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苏青衣紧紧地抱住了她。

乌小鸦僵住，说不下去了。

这个怀抱太温暖，她明明在漫长的千年里从未体会过母爱，却在此时此刻，想起了“妈妈”这个词汇。

乌小鸦暗暗吸了吸鼻子。

人类幼崽可真是麻烦。

自己爱哭就算了，还会传染。

良久，一人一鸦平静下来。

苏青衣松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手机，纪明月在找她了。

她一直都努力在乌小鸦面前表现地成熟一点，争取那么一点微弱的当妈妈的可能，但好像每次都忍不住在乌小鸦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

“我们该回去了。”

她掏出车钥匙下意识想让乌小鸦上车，忽而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她和乌小鸦刚认识的时候，乌小鸦说她第一次坐车，苏青衣还以为她生活贫苦，十分心疼她。

结果现在才发现，小丑竟是她自己，人家鸦鸦好像能自己飞。

这可比坐车拉风多了！

还有，如果当初乌小鸦说的那些，被她当成玩笑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乌小鸦真的已经一千多岁了……

救，真的是个祖宗啊！

苏青衣心情复杂，摇了摇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自己的脑子里，神色犹豫地看着乌小鸦，“鸦鸦，你是……飞回去，还是？”

乌小鸦摇了摇头，“来到人类社会就要入乡随俗，把自己当做一个人，不能搞特殊，不能在天上乱飞。”

乌小鸦又抬头看了苏青衣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带着些许好奇。

“苏苏你想飞吗？”

“我可以带着苏苏飞！”

乌小鸦挥了挥手臂，像是在挥翅膀，苏青衣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还是无法想象小小的乌小鸦怎么把她带飞，她不会重得把鸦鸦坠下来吧？

然后一人一鸦摔成肉饼？

苏青衣想到那个场景就摇头，“不、不用了，鸦鸦，人还是安分地在地上跑吧，我们坐车回去。”

乌小鸦熟练地坐上副驾驶。

苏青衣迅速接受完自己领养的小朋友是大了自己一千多岁的乌鸦精之后，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边开车边开口，“鸦鸦，被掳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你知道掳走你的人是谁吗？为什么会掳走你？”

乌小鸦：“掳我的是只变色虫，他扛着我跑的时候，我抓烂了他的脸，又被迷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边牧院长，应该是她救了我吧。”

苏青衣自动将“变色虫”在脑子里替换成“变色龙”，和乌小鸦沟通起来毫无障碍，“边牧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