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鬼主冷哼一声,手上?骨一寸寸复原,血肉却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你做的,好本事。”

顾屿面上?笑容不变,眼眸微眯,摊了摊手:“不是我做的啊,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只是想放个爆竹而已。”

北鬼主转了转手腕,目光森然地盯着他,心?中恨不得立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碎尸万段,嘴上?说的却又是另一回事:“年轻人有本事是好事。不如入我军中,效忠于本尊,共成千秋功业。”

顾屿:“………………………………”

他眉梢微扬,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最?后断然拒绝:“不行啊,兄台。我已经有要效忠的人了。你话说完了就请回吧,免得再?被爆竹炸伤,危及性命可?就不好了。”

北鬼主拧着眉,目光沉沉,摆明了不想答应。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于是原本荒凉衰败的房屋门前噼里啪啦炸个不停。北鬼主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走时个个缺个胳膊少个腿。顾屿双手抱臂,半倚着门,笑眯眯地目送他们走远。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天边云薄薄染上了一层绯色。长日欲尽,倦鸟归巢。

顾屿仍旧倚着门,待到确认那一行人已然走远。方才敛去面上?笑意,转过?身?,犹犹豫豫地抬手敲了敲房门。

等了片刻,毫无动静。又试探着喊了两声,仍旧毫无动静。

顾屿沉默思索片刻,决定把门炸了。

但是炸人好说,炸门,还是得商量一下。

他贴在门上?有气无力地喊道:“燕鹤青,你出来一下。你再?不出来我就把门炸了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商量完了。没反应。开炸。

只听“轰隆”一声响,门开了。顾屿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面上?焦黑,吐了口黑烟。燕鹤青双手拽着门,眼眸沉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屿艰难地抬了抬门,含混不清道:“不……泥磕盟肿嫬布枣说?”

燕鹤青微一挑眉,冷声道:“说人话。”

顾屿缓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尝试着动了动舌头,终于说的让人能?听懂:“咳,你开门怎么不早说?我问了好几遍呢?”

燕鹤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忽而道:“你来这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去走你的黄泉路,从此与我两不相干么?”

顾屿呆愣愣地“啊”了一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低声质问道:“你不会要赶我走吧?你玩够了就不想负责任了?你怎么能?这样?!”

燕鹤青:“………………………………”

……………………所以呢?我怎么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自己和他之?间不就是一起杀敌拼过?命的关系,怎么被顾屿一说自己就成了始乱终弃的恶人?

当然,在杀敌拼命的间隙,亲过?了,也抱过?了。

但那又怎样?只是亲了抱了而已,难道还要对他负责,从此一生?牵绊吗?

这种事情,燕鹤青只是想想就觉得头都大了。她眉眼冷淡,面色不虞,似是又想开口说些什么。

顾屿心?觉不妙,赶忙从衣袖处撕下一块,重又跪在地上?开始抹泪:“可?怜我孤寡一身?无处可?去。原本到处流浪受人欺负,你既拉我出苦海,又怎能?半路就抽身?而退?”

燕鹤青被他吵得头疼,揉了揉额头,微微有些不耐烦:“……滚。”

顾屿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滚,不是其他不肯负责任的话。

他眼眸亮了起来,唇角勾起,信誓旦旦道:“我不能?滚。万一我滚了,方才那些人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这些事你既不想做,留我在身?边替你解决啊。我会做的事可?多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的轮廓被余晖染成浅金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却仍旧固执地跪在原地。燕鹤青不肯看他。顾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微微抿着唇,思考究竟该如何让她同意自己留下。

燕鹤青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恍惚间觉得这人长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只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尾巴和耳朵绒毛蓬松,却都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她沉默闭眼,心?中隐约有些无措,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顾屿尚在纠结该用什么样的说辞去说服燕鹤青,眼看着时间不断流逝,心?中不免有些烦躁。目光渐渐涣散,该死,腿好像跪麻了。

“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不过?我这里并没有旁的屋舍供人居住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平日里不要扰我。” 燕鹤青看也不看他,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顾屿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眉开眼笑地站起身?,一个趔趄,险些又跪在了地上?。他扶着地面,心?中却全然是庆幸与欢喜。

房屋内,燕鹤青坐在陈旧木桌旁,忍不住又去想那对看上?去手感很好的狐狸耳朵,现在肯定是威风凛凛地竖在那人的头顶上?。送上?门的毛茸茸怎么能?不摸,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好好摸一摸。

不然,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只是心?中苦涩,面上?怎么也笑不出来。

之?后半个月里,顾屿充分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搭的房子,建在了庭院外,很有规律地三?日一塌。并且每日都要吱呀作响,吵得人不得安宁。

但是燕鹤青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沉默地待在自己的那间房屋。顾屿觉得她很不对劲,可?几回敲门砸门时,都无一例外被新?布下的结界挡了回来。

顾屿屡次尝试破解无果,一时间也只得作罢。只不过?每日早中晚风雨无阻地敲三?下门,确认这人还在房屋内。

一晃又是半月。这日风雨交加,天色暗沉如墨,顾屿敲过?门后,退回檐外,撑着伞盯着燕鹤青的房屋,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惶恐。

这天色都昏暗成了这样,燕鹤青她……竟然还不点灯吗?

但这屋外的结界仍旧牢不可?破,施法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顾屿向前走了几步,犹豫片刻,伸手推门。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落到了地上?。

顾屿:“………………………………”

果然………………………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