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一直都在。”

很久之后，在佐快要睡着之前，黎焱才模糊地回应了一声：“好。”

黎焱回应了佐之后，睡在他床边的青年没有了声响，只发出了清晰而有规律的呼吸声，黎焱在这个呼吸声中闭上了眼睛，逐渐沉入黑暗。

独自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的黎焱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是佐。他冲着黎焱大笑出声，抓着他的手向更远的地方指了指：“先生您看。”

远处海平面上火红的骄阳冉冉升起，青年举着手机在拍照还不住狂呼，海水裹挟着青年狂呼的声响飘荡去了天边，送去给了那正在蓬勃而出的太阳。

“我们，坚持下来了？”黎焱听到自己这么说。

“是的先生，您看那不是日出么？”青年示意黎焱同自己一起欢呼。

黎焱似乎也被他的举动感染了，他尝试地喊叫出声，但是没有发出声音，青年的话语还在耳边清晰回荡：“先生，大声叫出来。”

“啊，我看到日出啦，”黎焱在青年的鼓动下喊了出来。

“先生，再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活下来啦，佐也活下来了。”黎焱一边喊叫着一边流泪，因为他看见自己附近的海滩上站着无数的人，卡米尔教授和谢尔盖笑着看他，跟着他一起向着海面呼喊。

佐冲过来热烈拥抱了黎焱，温热的唇在黎焱的脸颊上贴了贴，复又同他对视道：“先生，您做到了。”

“我做到了。”黎焱有些激动地回望着这个一路护卫、陪伴在他身边的青年，青年的眼睛都是喜悦和柔情，他被佐的情绪感染到了，感觉到有股热烫从他的心口一直蔓延至全身，他有些情不自禁地逐渐靠近这个青年饱满的双唇，逐渐靠近，靠近，近……

“先生，先生，该起床了。”黎焱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青年放大的脸，薄荷的须后水味道传到了黎焱的鼻腔里，黎焱的神志慢慢回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青年笑了一下，“先生，您梦见了什么好事么？”

黎焱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刚睡醒的人，声线有一些嘶哑。

佐的笑容更大了些，“没什么，别紧张，听到您的欢呼了，还以为您做了什么美梦。”说着佐离开了床榻，“您还要跟我一起去晨练么？”

“现在几点了？”黎焱半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打开了被子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睛。

“5点半。”佐的声音从客厅那传了过来。

黎焱迅速下了床，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新的内裤，进入浴室之前他高声道：“等我一下，我冲个澡，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黎焱：不是你说正文结束前估计都不会牵手么，这不是贴贴了？（得意）

我：你不是在做梦么，做梦我还能控制你啊。

佐：（睁着狗狗眼，啥也不知道）?

第17章

峰会现场内的花园旁，两道黑色的人影矗立在墙根的角落里。金红的晨光还没有叫醒这处无人问津的花园角落，两个青年看着不远处的人影后又相互对望了一眼，黎焱压低声音道：“你确定是他么？”

佐点了点头，左手食指压在自己的唇上示意黎焱噤声，墨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背影上。黎焱顺着佐的视线也看向了晨光下略微佝偻的身影，中等身高，微微泛白的后脑勺，灰色的保洁服上有几个亮橙色的字“鲜到家家政”。

黎焱的视线又从保洁员身上收了回来落在了佐的身上。青年护卫现在穿着一身黑色安保服装，是这次峰会安保组的统一制服，挺括的冲锋款式包裹着年轻人优越的身线，顺着修长结实的小腿收拢进黑色的作战靴里，肩膀上是一个象征着“组长”身份的肩章，虽然整体略微宽大了些但丝毫不影响青年护卫身上散发出一种名为“威严可靠”的气质。

佐回过身来看了黎焱一眼，调整了一下自己左耳上的无线耳机，给了黎焱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迈着长腿走出了阴影，走进了金红色的晨光里。

走了出去的佐像在巡逻一般踱着步子走到了保洁员的身后，被点了名的保洁员回过身来，黎焱在角落阴影处看清了他的面容，一个老实巴交的路人面容，他紧紧拧住了眉头，实在想不出这样的老实人为什么会和江煜朗有争执。

佐和那人交谈了几句，那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了几句，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手脚并用地比划了起来。佐伸出自己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位老实巴交的保洁员才偃旗息鼓，收敛了自己激动的情绪，连声向佐道谢。

佐冲着保洁员微微笑了一下，在对方没有注意的地方冲着角落里的黎焱打了一个手势，黎焱转身离开了那处角落往其他方向走去。

黎焱先一步回到下榻的酒店，他转道去了自助餐厅，打算在餐厅点一些吃食送去客房。黎焱点好了餐点准备回身去电梯那，不成想遇上了江煜朗。黎焱原本只是冲着对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想早点回去听听佐带回来什么样的线索，但那江煜朗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径直向黎焱这处走了过来。

“黎工。”江煜朗西装革履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股子单纯清爽的气息，也没有那天在翠湖公馆附近的商超偶遇那般带着些久别重逢的喜悦神情，森冷的三白眼让人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带着些不情愿、礼貌性地伸出了手。

黎焱轻轻握了一下对方递过来的手，出于礼貌也打了声招呼：“江博士吃过了？”黎焱前两天遇着江煜朗后就给李恒发过信息，也知道了这位年轻人现在已经是黄励教授手下研究所的博士生，刚刚通过了直博的面试，算是黎焱的校友了。

身为准博士生的江煜朗对于黎焱这声恭维还算受用，眼睛里的敌意稍稍融化了一点，但是不妨碍他用一种算不上客气的口吻质问了黎焱：“黎工与麦小姐的关系不错，昨晚黎工的飞机晚点了两个多小时，麦小姐还是不辞辛劳地去接了机。”

黎焱微微蹙了眉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珠在眶子里小幅度地转悠了一圈，不动声色道：“江博士似乎对于Maggie格外关注些，昨晚特意在大堂里候着么？”说着黎焱轻笑了一下，“护花使者有心了。”

一句“护花使者”让江煜朗噎了一下，他脸色变了变有些咬牙切齿道：“不比黎工架子高，让女生深夜送你回酒店。”

黎焱似乎还想要说两句，餐厅的侍者走了过来询问黎焱早餐是否送去客房，江煜朗也不再纠缠，拍了拍自己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向黎焱道了一声告辞便大步往用餐区走去。黎焱也没有再多话交代了侍者几句便去了电梯那刷卡上楼。

黎焱上了顶楼套房，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没有拿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就是像杆标枪斜靠在墙上一般，他似乎原本在想什么听到电梯的声响后迅速起了身，看到是黎焱便迎了上来。

黎焱掏出房卡，“怎么不下楼去找我？”说着侧身让佐进了房间，自己则在门口看了两眼后关上门。

佐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黎焱，一杯自己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干净后又去倒了一杯，“我跟着打扫卫生的保洁一起上来的，想着您应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稍微等一会也不打紧的。”

黎焱端着水杯走到沙发边坐下，“如果还有下次，早些给我打电话。”说着黎焱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又继续道：“给你点了小馄饨和面点，还有他们现烤的面包，鲜榨的果汁。我看着随便点了一些，你还有没有想吃的？可以给餐厅去电话再让他们加一点。”

说话间客房服务按响了门铃，佐放下水杯去开了门看到侍者推进来的餐车后，喃喃道：“没有了，这已经很丰盛了。”

黎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就边吃边聊，正好我也有了些新的发现想要同你说说。”

黎焱喝完了牛奶结束了用餐正在擦嘴，他闲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大江与保洁员产生争执完全是因为私人原因。”而佐已经将早上的发现全部说完，正在同小馄饨作斗争，一口两个小馄饨，干饭丝毫不含糊。

黎焱抽了两张纸摆在他的手边，语带笑声道：“慢些吃，没有人跟你抢。”

佐咽下了嘴里的小馄饨又擦了擦嘴上的汤汁道：“是的，保洁员的女儿是江煜朗本科时期的女朋友，当然现在已经是前女友了。”

“这个倒是没有听他提起过。”黎焱细细回想了一下。江煜朗是大三暑假来他研究所实习的，整个大四除了写论文那段时间几乎都泡在实验室里或者是去厂里盯进度，真的就差住在研究所了。那样忙碌的人看不出来还有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该不会他当时太忙了冷落了那个女孩子人家才跟他分手的吧，”黎焱有些自责道，“早知道那会我就多给他放些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