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1)

白若月细细问来:“如何可信?”

范青许答:“他拿了圣旨要将易州、青城之地的贪腐一查到底。不单是东大泽堤坝一而再、再而三出问题的事,修建堤坝的银子哪里去了、赈灾的银子哪里去了、年年交不上去的税收又到哪里去了?此番种种,皆是暗环相扣,揪出来的话,那枉死的众人也会沉冤得雪。”

“他若是假意督办,实则敛收银钱,与范县令、王大人等为一丘之貉呢?”白若月想帮他反复验证。

“吴大人已是能上达天听之人,若这都不成……”范青许如何没想过白若月说的情况呢。他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那我也没有旁的出路了……”

“所以你同他已经暗地结交了?”白若月试探着。

范青许没回答,也没有否定,“如今我要快些找到那个账本。”

“账本上面有什么?”白若月一直诧异,总不能范县令蠢到把自己的错处都写在上面。

“有几月几日谁到了望春楼,花费了多少银钱。还有疏通关系、各种巧立名目的账目。”

“这只能说明他作为朝廷命官开青楼,于理不合,却不是什么把柄。”

“那个账本里涉及银钱的总数,大到令人咋舌,可占比青城镇全年税收。这就是问题。官商勾结,由此可见一斑。”

上一次两人在思思别院的祠堂里,根本没有找到账本,白若月不解,“你怎么晓得账本上写了什么?”

“无意中瞧见过一回。”范青许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重生之事,也不打算同月儿说。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被范青许无意瞧见?除非这人是青广陵,同自己一样进入孽镜地狱的时候,熟悉前世过往,或者……范青许重生时,带着前世的记忆。

白若月想再试探一次,就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昨日瞧见黑无常了。”

范青许吓了一跳,忙将手抚到白若月额头,“可是病了?烧坏了脑子?”

“没有,逗你玩的。”白若月心道,原来范青许是知晓自己重生的,所以才总是很悲观,他并不看好眼下的局面。

“吴大人,是个好人。”范青许不想月儿担心自己,宽慰道:“他已经暗暗在查范县令的问题,眼下最主要的是,找到证据。”

“所以,我们要再去一次范府。”白若月道,“但是却找不到借口,如今范县令很谨慎,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于家中宴请宾客。你在等一个机会。”

“月儿,很晚了,早些睡吧。”离再次找到账本越来越近,范青许越谨慎,即便月儿什么都猜到了,他也希望不论自己结局如何,月儿可以幸免于难。

“我觉得,这事,大可以去找范无咎……”白若月点到即止,转身去睡了。

范青许迟疑了。他如今晓得范无咎是好人,可他要对付的毕竟是范无咎的义父,亲情之前,人是很难做出是非抉择的……

很快,盛夏过了,秋日即临。

镇子里的雨一直没有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放晴过。

白若月有时候在想,这孽镜地狱里是不是被北辞下了蛊,所以才要一直下雨。

入了八月,这里已经开始转凉了。

最近范青许总是出去找范无咎,只希望找到机会去范府再探一遍别院祠堂。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日,范县令宴请众人,说要为钦差大人吴因践行。

吴因奉命来此地,已经待了许久,总有归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酒楼选在城中第一楼,这夜宴是个人人各怀鬼胎的筵席。

酒桌之上,范县令觉得送走吴因,好日子又来;吴因暗暗筹谋着如何出其不意,假意离开,实则捉出范县令的马脚;南守仁、印夫子之流则是人前装得一派祥和,背地里许久不玩乐,忍得牙痒痒;范青许扮作与众人都不相熟,当一个不过是一心想在官场上混个脸熟的秀才。

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范无咎是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存在。因为他瞧见范青许吃了不少酒,担心他今夜不能去接白若月,就望着窗外的雨,心里焦躁极了。

他既想让范青许去济善堂接白若月,又不想范青许去。

若是他去了,自己今夜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了?转念又觉得,自己这番想,着实是个小人,很不应该。因为若是他不去,白姑娘一定会伤心吧。

酒过三巡,吴大人没有散的意思,仍是拉着众人饮酒,范青许在座,不敢离开。

范无咎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嘱咐酒楼的小二,给了些银钱,让他事后将范青许送回家中。而后,与范十一奔济善堂来。

济善堂外。

最后一茬木槿花已经瞧着不怎么红了,淡了不少,又被这初秋的冰雨所打,更显伶仃,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范无咎站在济善堂门口,望着里面正在烹茶的姑娘,唤了一句,“白姑娘,在等人?”

白若月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在看清伞下来人是范无咎时,笑容淡了下去,客客气气应着:“范公子,是你啊。”

“怎么?失望了?”

“没有。”

“还等么?”范无咎问。

白若月看了看墙角的刻漏,“时间还早,我再等等。范公子来此是为了?”

“恰好路过,见这里灯还亮着。顺便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范无咎走进屋里,坐在门口的茶桌边上,“那我陪你等一会儿吧。”

“那岂不是多一个人一起听雨?”白若月走道茶桌对面坐下,拎起茶壶给范无咎斟了一杯。

门口站着的范十一看不懂了,公子明明就是要趁着范青许喝多了,没法子接白姑娘,来接她的。怎么到了,又要陪她等一会儿呢?就提示道:“白姑娘可是忘了带伞?不如……”

“十一!”范无咎打断了他,“你要不要也进来讨杯热茶喝?”

白若月又取了一只杯子,放在范无咎身边,抬手示意十一来吃。又在铫子里蓄上山泉水,架在炭火上烧起水来。

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直到听见铫子里的水沸做鱼眼,咕嘟咕嘟响起来,白若月才开了口,“最近一直下雨,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也下了呢。我故意没拿伞。”

“哦。”范无咎明知故问,“为何?”

“自是希望有人来接我。”白若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