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熟悉又可怕的声音响起,夏夏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口,她抬头,正对上那双黑眸。里面坦荡、恣意,没有半分愧疚。

“你不是想来这里度假,现在来了又跑什么?”周寅坤扫了眼她赤着的脚,脚踝纤细,脚背白皙,脚趾泛着粉色。

他抬手,“退烧了没有。”

然下一刻,手顿在半空中。夏夏偏头躲开了,“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用谁管。”他嗤笑了声,“你的邻居哥哥?”

语气不屑极了。

夏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还能拿那条活生生的人命来调侃玩笑。

“其实我本来没想杀他。”周寅坤走进来,关上门。

关门声让夏夏心头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毕竟杀警察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他只是卧底,弄走就行了。”

他每走近一步,夏夏就后退一步,望着他的眼神是明晃晃的不信。

“可是,”男人笑了笑,“谁让你喜欢他呢。”

女孩脸色一变:“什么?”

“你帮他隐瞒身份,想跟他跳舞,他试毒自己都没哭,你倒是很伤心。”说着,他扫了眼她缠着纱布的手,“还为他攥玻璃,吃里扒外地拿枪指着自己的小叔叔。”

夏夏被逼到了阳台门边。

“为了他什么条件都答应。”周寅坤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腹抚上她柔软的唇瓣,“你这儿就这么不值钱?”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要杀他?”夏夏眸中满血丝,眼里噙满了眼泪。

男人挑眉,大方承认。

夏夏望着他,难以理解,更难以置信。别人不知道,可她认真地看过那本卧底日记,亲耳听过那些锥心泣血的故事,黑白之间如履薄冰那么多年的人,最终却死于这种荒谬至极的缘由。

她甚至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对周寅坤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个疯子。在这里多待一秒,她都觉得身处地狱。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从门口出去的路,夏夏没多犹豫,转身拉开阳台的门就往外跑。这点高度摔不死,就算摔死她也认了。

她背影决绝,周寅坤皱眉,伸手就攥住她的胳膊将人扯了回来。

夏夏双目通红地挣扎:“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想杀谁就杀谁,是你自己要做那些事,阿伟哥哥是警察,要抓你又怎么了?是你自己活该,他就算杀了你也是对的!”

头顶传来声冷笑,周寅坤直接把她扯回来摁在墙角的梳妆台上,掐着她的脸:“怎么,你现在忽然想起遵纪守法了?你爸爸和你爷爷哪个不是一堆脏事,怎么他们死了你就要查真相,还想跑到警署去问案子。我死了就是活该?一口一个阿伟哥哥,你就这么喜欢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真的想不明白。

“这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任何人都不会影响你的生意,更不会耽误你任何事!你犯得上那样折磨他还杀了他?”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周夏夏,你听清楚了。”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一字一句道:“你喜欢谁,谁就得死。”

毫无逻辑和道理可言的八个字,他竟说得理所当然。

那只掐着她脸的大手,慢慢下滑到她的脖子上,触及白皙的肌肤,微微收紧,夏夏喉头一滞。

“算起来,你喜欢的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吧。爸爸妈妈和爷爷,还有你的邻居哥哥。你还喜欢谁,嗯?跟我说说。”

夏夏穿得单薄,后背贴在冰冷的镜子上,一路冷到心里。可她感觉不到冷了,只觉得可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她之前,竟然还觉得他们可以做正常的叔侄,虽不亲近,却也偶尔联系,维系着其他亲人去世后仅存的一点亲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个小叔叔,他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为什么?”夏夏喃喃地问。

“为什么?”周寅坤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还真认真思考了下,“大概是因为,你看着他们笑,围着他们打转的样子,特别不顺眼。”

夏夏怔怔地看着他,她不该问的,她竟试图跟一个没有逻辑人性的疯子讲道理。

“我的确还有喜欢的人。”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这么说了句。

“是吗。”男人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她圈在面前靠得更近,“说来听听。”

就在此时,夏夏拿出背后那把在梳妆台上摸到的小刀,径直朝着周寅坤的眼睛戳去,男人下意识擒住她的手腕调转方向,刀尖猛地朝着夏夏脖子刺去,眼看着要刺入,一股大力又把她的手腕拉开,尖锐的刀尖子还是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前有用枪抵着他的脖子,后有小刀刺他的眼睛,周寅坤气笑,“周夏夏,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这么喜欢动手,给你砍掉好不好?”

说着他攥着她那只拿刀的手,向后折去,痛感瞬时袭来,夏夏知道凭他的力气徒手掰断她的骨头轻而易举。她痛得声音都颤了,偏偏语气倔强:“是你说我喜欢谁谁就得死。”

“那我喜欢你,周寅坤,我最喜欢你。”

右手痛得快要失去知觉,她仍紧紧地攥着那把小刀,直视着周寅坤,仿佛在问:所以你要不要去死?

可下一秒,右手忽然一松,他竟放开了她。

“最喜欢是有多喜欢?”他抬了抬她的下巴,“说清楚点。”

夏夏皱眉看着他,她不信他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看见他笑了,夏夏心里陡然一沉,她闭上眼,等待比活生生掰断手还要残酷的惩罚。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跟阿伟哥哥一样被折磨死而已。

她不说话,周寅坤也没恼。视线慢慢下滑,从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唇上。刚才那句喜欢,就是从这里说出来的。

这儿他尝过,软得很。只是这么扫了眼,某处就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