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上了车，陈琦发动车子，风驰电掣地驶了出去。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陈琦又给李成舟打了几个电话，果然像那女生说的一样没有人接，陈琦忍不住啧了一声，手指烦躁地在方向盘上敲击了几下。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肖纪见状，将手覆了上去，只觉掌下的手指冰凉僵硬，满是冷汗。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我来开吧。”

陈琦摇摇头。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快点到。”肖纪说。

陈琦犹豫一瞬，率先拉开车门跳下去，两人在马路上换了位置，等红灯变绿的时候，黑色的大众途观一个甩尾，越过前面那辆徐徐发动的车子，飞一般开了出去。

“真的不要再叫点人？”十分钟后，肖纪将车停在酒吧入口的街边，又问了一遍。

陈琦打开车门跳下去，说，“来不及了，我先过去看看情况。那边都是女孩子，没人顶着，会出事。”

“那你等我停好车，跟你一起进去，好歹有个照应。”

陈琦犹豫一瞬，还是摇摇头，“里面乱，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等处理好问题，我给你打电话。”

肖纪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说，“注意安全。”

陈琦点点头，扬手关了车门，跑进了那个酒吧隐蔽的小门。

这是一间规格并不很高的地下酒吧，来往人员鱼龙混杂，好在距离附近的大学城较近，再加上每周末的女士免单等活动，倒是并不缺人气。才刚刚华灯初上的时间，里面便隐隐传来震耳欲聋的dj音乐和众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起哄声，热闹斐然。

玄关的前台小哥抬抬眼皮，并没有对来客做身份登记的意思，放任陈琦脚步匆匆地走了进去。

陈琦掀开门前的布帘，仗着身高腿长，在门口扫视一周，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角落的卡座里，大步走了过去。

卡座四周有绿植环绕，将男人不怀好意的调笑声和女生隐隐约约的啜泣很好的隐藏起来，并没有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陈琦走近，见两三个膘肥体壮的男人站在卡座口，有意无意地将出口完全堵住，座位上缩着几个穿着清凉的女生，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李可坐在中间，身边坐了个瘦削的年轻男人，紧紧靠着李可，大大咧咧叉开着腿，李可只能尽量往里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陈琦快步走上前去，站在卡座口的男人微微后退，让开了位置，陈琦在桌前站定，把手上拿着的纸袋子往杯盘狼藉的桌上轻轻一放。

李可听见响声，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哭花妆容的脸。

她身边的男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眯起眼，问，“这就是你们找过来的外援？钱呢？”

“听说我女朋友不小心弄脏了你们的衣服，我是来道歉的。”陈琦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发虚，用手在桌面的纸袋上轻轻点了点，“这个时间银行已经关门了，atm最多能取两万现金，够赔你们的衣服吗？”

缓了一口气，他继续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小摩擦而已，谁都不愿意发生，打扰了你们出来玩的兴致，是我们的不对。这样，今晚我来做东，你们的单子都算在我账上。你们看，要不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说罢，他将还在座位上发呆的李可拉起来，不着痕迹地拉到他身后，“我代她给您道个歉，就别再为难她了。”

那男人好像听了个好笑的笑话，突然哈哈笑出了声，“我为难她？知不知道我这条裤子是什么牌子的？你带的两万算个屁啊？只不过是让她喝杯酒赔礼道歉而已，一副不搭理人的表情，在这瞧不起谁呢？”

“再说了，这半条街的酒吧都是我的，谁稀罕你给我买单？要不这样，你让她把这瓶酒喝了，你们今晚的单我给你们全免好不好啊。”

陈琦看着桌上还剩半瓶的龙舌兰，一颗心沉了下去，知道今天这事恐怕不能善了，沉吟片刻，拿起那瓶酒在手上颠了颠，对那男人说，“你先让她们走，我留下来替她喝，这样成吗？”

男人愣了愣，竖起一个大拇指，夸张道，“成啊，够男人！”随即又诡秘一笑，招手让人拿来另一瓶看不懂品牌的洋酒，掀开盖子往那半瓶龙舌兰里一兑，“深水炸弹，这样喝才够味嘛！”

陈琦接过瓶子，手臂突然被身后的李可颤抖地拽住了，陈琦回过头，目光温和地望向李可，才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泪流了满面，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别怕。”

陈琦在她耳边小声说，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出这个卡座，其余的女孩子也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去，没有再受到阻拦，到最后，卡座里只剩四个男人。

陈琦垂眼看着手里的酒瓶，抬手便是一口，随即被冲鼻的酒味刺激的低低咳嗽出声，周围响起几声看热闹似的嬉笑。

陈琦充耳不闻，缓过来后又接着一口，不知喝了多少，他的思绪逐渐变得朦胧起来，隐约听见有人小声问，“大哥，可以了吧？再喝下去要出事了，到时候……”

男人骂了一声，陈琦手中的酒瓶被人啪地一打，碎了一地，随后便是嘻嘻索索四散的脚步声，四周安静下来。

等李可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陈琦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卡座里，目光涣散地低头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

李可还没从这场闹剧里缓过来，手脚发软地走过去，搂住陈琦的肩膀摇了摇。

陈琦有了反应，却仍是看不清似的，用手摸索着摸上李可的头，勉强露出一个浅笑，“我没事。倒是你啊……以后还敢来这种地方吗？”

李可心里一酸，小声道，“不来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在这歇会儿……”陈琦用手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打电话给你哥，让他先带你走。”

李可吸吸鼻子，沉默半晌，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起身去拉陈琦，“我带你去楼上歇歇吧。”

那酒不知道掺了什么，后劲极大，只过了短短几分钟，陈琦已经半瘫在了座位上，昏昏沉沉地紧闭着双眼，只有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一丝红晕顺着他的脖颈慢慢爬上了他的侧脸。

李可力气小，拉了他好几次都拉不动，不由得急了起来。就在这时，卡座的边缘有人鬼鬼祟祟探出个脑袋，冲李可小声招呼了一声。

“哎，要帮忙吗？”

竟是刚才那几个找茬的男人其中之一，不知为何又去而复返了。

李可回头撇他一眼，再没有刚才面对他们时候的害怕，迟疑片刻，见陈琦脸上的红晕越发浓重，这才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那男人就走过来，拉住陈琦的一只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半搂住陈琦，将他拉了起来，转身面向李可，用气声问，“去哪？”

李可不吱声，扭头往酒吧最深处的楼梯方向走，那里有她早就订好的房间，规格并不很高，好在足够隐蔽又方便，只要上楼拐个弯就到了，她订了一整夜，时间是很充足的。

那男人就撑住已经不省人事的陈琦，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那狭窄逼仄的楼梯前，男人提起一口气，正要抬步上楼，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干什么去？”

男人悚然一惊，回过头见是个皮肤白皙，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不像是条子，松了一口气，含糊道，“这我朋友，他喝醉了，我送他去楼上睡会儿。”

“不劳烦了，我也是他朋友。”年轻男人说，“我送他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