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第1章 1

宰相府世子应云彻,亲手抄起剪刀,将自己的喜袍剪个稀碎。

七皇子师侑吓坏了。

“云彻,你和懿欢公主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眼瞧着七日后就要成亲,这驸马说不当就不当了?”

应云彻敛眸苦笑,隐有几分酸涩。

“不当了,这驸马的位置,她愿意给谁,那就给谁吧。”

话音落下,他抬手用力一扬。

玄纁相间的喜袍碎片纷纷扬扬落入泥土,也将他的心一并埋葬。

师侑急得直跺脚:“云彻,你这是何必啊?”

他是应云彻最好的知己,知道应云彻自小爱慕懿欢公主师令仪,甚至不惜忤逆爹娘,自降身价搬进公主府侍奉她,这好不容易熬到拨云见日,怎么又不肯了呢?

可只有应云彻自己知道,师令仪的心,早就被青楼象姑阿鹤勾走了。

“师侑,陛下不是一直在逼你去大夏为质么?这质子,我替你当了。”

师侑怔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应云彻早已走出很远。

......

公主府有喜,赶来道贺送礼的朝官将门口挤了个水泄不通。

应云彻礼貌地点头示意,心中却一阵苦楚,这祝福,终究不属于他。

昨日,他束了一整日的发,穿上那件满绣黼黻的玄纁色喜袍,满心欢喜地去找师令仪,想问问她这模样可还合她心意。

可她房门紧闭,他凑过去听,却听到她在和皇后说话。

“令仪,那阿鹤一个青楼象姑,就算是钦天监监正说的什么雨神命格,也不值得你借与应公子成亲的名头,抬他做驸马啊!”

师令仪语气淡淡的。

“阿鹤献祭龙王后,必解我大雍三年大旱,他是功臣,若连想做驸马的心愿儿臣都不能满足,岂不是寒了天下之心?”

应云彻双手用力攥起拳,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阿鹤入住公主府不过数月,竟能让师令仪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让他当驸马,这十七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她眼里究竟算什么?

皇后叹口气,女儿长大了,总归是没有办法左右她的想法。

“可你父皇那边怎么办?他赐下的婚可是圣旨,更何况,宰相府的一百二十八辆送聘车辇已经在路上了。”

应云彻眸中一亮,他执意要尚公主,原本以为爹娘再也不会管他了,可还是给他在聘礼上做足了脸面,那师令仪一定也会念旧情,放弃这荒唐的想法吧。

可师令仪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甚至有些许不耐。

“先让应云彻做面首,等阿鹤献祭了龙王,再给他扶上去不就行了?儿臣从没想过要他做驸马,若不是不好拂了宰相府的面子,这公主府能轮着他来进?”

应云彻一个踉跄险些摔坐在地,后面她还说了什么,他却再也听不清。

恍惚间,好似又回到皇家猎场的那片大雾中,年幼的他和爹爹走散,撞上了同样迷路的师令仪。

为了保护她走出去,他不惜让自己的肩膀被虎豹咬得鲜血淋漓,而她也没有辜负他的情谊,主动求陛下定下了这桩娃娃亲。

他是相府的世子,未来的仕途一片大好,爹爹不愿他去领个驸马的闲职蹉跎一生,决定退婚,可他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师令仪,宁愿和爹娘反目,宁愿承受世家公子的鄙夷和京城的流言蜚语,也要提前搬进公主府住。

他为师令仪学做羹汤、学捏糕点,她的壶里永远有泡好的毛尖茶,砚台里永远有研好的墨,哪怕她出门散心游乐,他也要跟着去,甚至在北境中了寒毒,每个雨夜都疼得钻心,也从未抱怨半句。

可过了束发的年纪,应云彻迫不及待去问吉日,她却一推再推,一直推到他快及弱冠,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她才定下了婚期。

但这婚期,却是为她从花街柳巷带回来的象姑阿鹤定下的,而他应云彻自始至终,只是他们这场爱情的遮羞布。

她待他如此凉薄,他又何须再执着,不过是一场人尽皆知的痴恋戏码,他下台了,这戏,也就该结束了。

第2章 2

应云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师令仪的院子离开的。

他拖着虚浮的步子在这深秋里跌跌撞撞,无意间竟到了后院的温泉池。

那是他在北境中了寒毒后,求了师令仪整整一年,她才同意修来给他暖身子的。

眼下更深露重,在临走之前再泡上一次,也好。

可他刚要进去,池中竟传来一阵低喘:“殿下,您怎么又饮这么多酒,阿鹤都要被您折腾空了......”

应云彻僵在原地,在看到那颠鸾倒凤的两人后,死死捂住嘴才勉强控制自己没有吼出声。

“阿鹤,本宫就喜欢你这般欲迎还拒的模样......今日你可要好好侍奉本宫。”

师令仪勾住他的肩用力吻着,顺着水流将他一点点推向池边,娇羞中又带有难以抑制的炽烈。

应云彻从来没有见过她用那样的眼神说着那样不羁的话,一颗心似是被一千根绵针狠狠扎穿,疼得他站不住。

她甚至还要问:“阿鹤,本宫是整个大雍最美的女子吗?”

“那是自然。”阿鹤与她交缠着,开口万般魅惑,“那阿鹤呢?阿鹤是不是殿下用过,最勇猛的男子呀?”

“本宫只爱你,也只允许你如此侍奉。”师令仪将他抱得更紧,“你不必担心应云彻,本宫碰都不会碰他一下,绝不让我的阿鹤吃醋。”

应云彻咬住袖口,任由自己红了眼眶,可一抬眼,却正正好迎上阿鹤那道满是得意的眼神。

“殿下,这是您给应云彻修的池子,阿鹤不喜欢,等我们欢愉完,殿下拆了重修一座凉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