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休整,我骑马带路。他跟着我差点摔下马,我嘲笑他:“京城少爷果然不中用”】
照片模糊,但能看到女孩轻轻扬起的嘴角。
最后一句是:【篝火晚会,两个人拉着手跳舞。他怕踩到我鞋,我反倒故意踩过去,然后冲一脸懵的他眨眼:“谁叫你刚才抢我的糖。”】
手机屏幕映出裴淮安的脸色苍白,下颌紧绷。
空气沉甸甸,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胸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热烈鲜活,只属于他们俩的美好,都变成了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阴翳。
翻到最后一篇,很长,也写得很认真
【我刚把裴淮安送进安全区,鞋底沾着泥就去往了指挥部,老杨站在门口抽烟,看见我过来,把烟头碾灭。】
“去办公室”他说。气氛有些异样,推门进去,桌上摊着一份文件,红章鲜亮。老杨递给我:“组织决定了,你现役身份抹掉,下派A区执行秘密任务。”
我盯着那行字没说话,眼前忽然浮现裴淮安的脸,喉咙有些发涩。雨点敲打着窗户,一阵一阵像催命符。
“什么时候走?”我问。“明早六点。”老杨合上文件夹:“今晚别乱跑,有人接你。至于那个男人,听我一句劝,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起身时手背蹭到桌角,皮肤泛起红痕,我却感觉不到疼。外面雨下得更大了,我撑伞回宿舍,没有开灯,在黑暗里摸索收拾东西。
包不大,只能装几件换洗衣服和药品。一只小盒子从床头柜滑下来,是裴淮安之前塞给我的。他总爱做这种事,什么都不说,就悄悄留下点东西让人发现。
纸盒打开,是压成薄片的野蔷薇标本,花瓣脆得快碎了,却还残留着一点淡香。
我握着那标本,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伤感的时候反而特别安静,没有落泪,就是手一直在抖。
凌晨四点半,大巴车停在基地后门,一个年轻士兵帮我搬行李:“队长,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摇头,不敢望有裴淮安的那扇窗,把帽檐压低遮住脸:“我自己来。”
机场候机厅空荡荡,全是穿迷彩的人影。有同批调动的人远远朝我招手,我回以一笑坐到角落,心里空荡荡的。
运输机舱内气温很低,风噪轰鸣盖过所有杂念。
天色漆黑,我走下飞机融进看不到尽头的夜,最后朝着千里之外有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忆起他两天前对我说的话: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京市看花海,可以吗?”
可惜这次我要食言了,这个约定,留待我们还能有缘遇见的时候,再履行吧。】
◇ 第13章
车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裴淮安坐在驾驶座,一动不动。
手机屏幕还亮着,黎锦觅的云盘界面还停留在最后一张照片上
她笑着举起一只胡萝卜,眼睛弯成月牙。
他盯了很久,脸颊凉凉的,以为是风灌进来,把车窗升起来才发现手背湿了一片。
他皱眉,用力擦了下脸。
指尖碰到泪水那一刻,他愣住,有些狼狈地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怎么会哭呢?他从小就没掉过几滴眼泪,哭泣这个词离他太远了。
他继续往前开车,雨刷刮过挡风玻璃,世界模糊又清晰。
他想起三年前雪线那个夜晚,那女孩给他包扎伤口,用冰水敷额头,一本正经地说:“你别死啊,我不想你死。”
和那个女孩短短几天时间的相处,他却已被她的鲜活感染,情愫暗生。
她不辞而别后,他疯了般找她半年,可始终杳无音信。
若不是身上那些留下的伤痕,他甚至怀疑,那些和她朝夕相处的时光是否只是一场梦。
直到三年前的京市机场,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黎锦觅。
她穿件旧夹克,身形消瘦,看起来疲惫不堪。
一看到他,她就红着眼眶走过来:“还记得雪线那个女孩吗?我就是她,抱歉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黎锦觅。”
当时他信了,没有怀疑半分。
她身上的气息让人安心,让人想靠近,他觉得这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就是她了。
可去年冬天,黎若瑾突然出现,在裴家所有亲戚朋友面前甩出证据,说自己才是那边雪线救他的女孩。
军区证明、任务记录、调令原件,每一样都真实地摆在眼前。
而黎锦觅却什么都拿不出来,只站在人群外,白着脸看着黎若瑾。
“你是不是骗我?”裴淮安问过一次。
那天天很冷,她站在雪中,睫毛上全是寒霜,只是苍白地摇头。
可现在,这些日记摆在眼前,每一个细节都是独属于他们俩的小秘密。
如果当年的女孩不是她,又能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回去,下车时动作利落干脆,看起来还是那个冷静疏离、高高在上的京圈太子爷。
但只有关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裴淮安回到家,院子里还飘着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