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书将集装箱门打开得更大些,让微弱的月光打破箱内的黑暗照在潍的脸上。只见上午还意气风发完好无损的脸,现在血迹斑斑,虚弱苍白。
再顺着他不自然的手部姿势往下看。
她这才发现潍其中一节手臂消失了,另一只手只能死死捂着断臂伤疤,血液透过手指缝隙向下掉落,难怪地面上会有那么多血迹。
“你怎么了?”呈书想要往集装箱内走,却被潍拦住了。
他递过来一个钥匙,说:“那栋大楼有问题必须立刻毁掉。我办公室有个保险柜,用钥匙打开后会找到遥控器和一小枚微型炸弹。那是我在邦外获得的,威力很强,你安装在二楼,等全身而退后再引爆它。”
随后,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像是遗言,又自嘲地笑了笑:“我没事,只不过被咬了怕被感染,自行做了截肢,等你把大楼处理干净后再给我包扎一下吧。木棉根,对吧?”
不得不说,这个笑容有点安慰到呈书…如果不是经历过冯的事情的话,她可能真的会信了,然后再一次抛潍于不顾,先去完成自己的本职任务。
“我不信,你先出来,我照顾好你后再去炸大楼。”
“呈书,呈书!”潍松开按住伤口的手,强硬地挡在呈书手腕上。
那一瞬间,呈书感觉自己的大脑暖烘烘的,像是有人温柔地用手按摩着疲惫的部位。潍的神色也柔和下来,好脾气地劝说:“你知道我从来不会骗你的。”
这话其实经不起深思,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呈书和潍压根就没见几面,何来骗人不骗人的说法。可当下形势紧张,时间急迫,呈书已经没有时间在此处推拉了。
再过不久就到了黎明时分,等到初阳照射下来,就没有处理管理处大楼的机会了。
因为比起大楼里的怪物,邦内那些无比信任尊敬管理处的市民要更难处理。
“我信你,你要等我回来。”呈书盯着潍的双眼,从中汲取行动的能量和信心,随后她痛下决心,虚掩集装箱大门后,转身朝管理军大楼跑去。
潍忍着疼痛,支撑起上半身,透过虚掩大门深深地看着呈书的背影,像是要将这幅画面刻画在脑海里一般。等到那道倩影拐弯消失不见,他才将集装箱大门关上,放任自己的身形完全藏身在黑暗中。
“嘶“脖颈处伤口的热辣开始上头,可他也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捂了。
就在前不久,被变异体拖至实验室的同时,他就感觉自己的脖颈处被谁粗暴地打了一针。
在一阵短暂的刺痛后,潍惊讶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能适应这种非人类能承受的光线,看清了室内的环境,也看到了伫立在刺眼光线下,已经不是人类模样的哥哥。
明明早上汇报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模样。
他一直以为:哥哥在注射疫苗后与他渐行渐远,是因为父亲不告而别的原因,却没想到原来他已经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人了。
“去死吧。“他抽出□□,瞄准着面前这个长着哥哥模样的怪物。
“你舍得杀我吗?你的爱人也注射了疫苗,不当我们的食物就必须同化成我们的同伴…你舍得这个巢穴崩塌,自己的爱人也受苦受累吗?”
“我的爱人…”潍冷笑了一声,“她可没打疫苗。”
说罢,哥哥野兽般张牙舞爪扑来,想要先发制人干掉人类。
而潍在躲避攻击的间隔中,发现哥哥的眼神有着极度的哀伤和绝望,仿佛在说:“杀了我,亲手杀了我吧。”
这种恳求眼神对比嚣张语气的巨大反差,让怪物在潍强大的精神力感应下分化成两个人:一个是没有理智的野兽,一个是他的哥哥在野兽的皮囊下求救,恳求解放。
于是等到潍神智回笼,就看到不远处的地板上,自己的右手攥着一个血淋淋的晶核,孤零零地躺着他竟然可以徒手穿透怪物的躯干,从嗓子眼处摘取了晶核?
这些异常的身体反应,非人的攻击能力,还有脖颈处隐隐作痛的溃烂伤口无一不在告诉潍:他被打了两针“疫苗”,他正在变异。
意识到这点的他迅速解决完实验室的变异体,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和所剩无几的理智,找了个远离市区的集装箱,想要自我处理一下。
却没想到呈书找过来了,她居然担心自己到这种程度,顺着血迹摸到了海滨这里来…
见到对方的一瞬间,潍忽然感觉眼睛有酸涩感,但他不知道这是即将变异带来的体感,还是仅剩的人性感情在作祟。他只知道在左手抚上对方胳膊的一瞬间,这是他最后一次转动了代表异能者的晶核。
从此打开了回忆的潘多拉魔盒。
“她是…时间穿梭者吗?”潍低头苦笑了一声。
在接收到回忆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和其他世界的潍融为一体,共享了记忆,共享了满溢而出的爱,也共享着所有不甘和疲惫。
和呈书觉得自己带着所有记忆而对方全数忘却的不平心态不同,潍反而觉得自己像一本名为《悲剧》的书,呈书可以从一个章节进入到另一个章节,不长一岁永保热爱。
而他,一个疲惫的书内角色,只能按部就班地完成本章节,进入新的篇章再从新开始,变得是角色人设,不变的是永远都在等待着她。
只不过,这个章节有点短,居然那么快就画上END。
“对不起…”潍撑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用尽全力地将集装箱内货物推到柜门后,将门牢牢锁死,确保外面的人打不开后,才精疲力竭地倒在集装箱内最深处。
“这一次,勇敢的小女孩要学会一个人跳舞了。”
第97章 从捡垃圾到万人迷(26)
深夜虽然漫长, 但天色转亮却是瞬间的。
呈书只觉得自己在大楼内溜达了一圈,救了个小男孩,又去了海滨看了潍一眼, 再返回管理军大楼拿炸弹…
零零总总也就三四件事,可无论她怎么紧赶慢赶,天色还是残忍地从黝黑变成浅灰,紧接着难以阻止的,天尽头开始刺出一条条隐约的白光, 暗示着黎明曙光马上来临。
小说里经常会用天将明来比喻绝望的末日世界即将过去, 新的人类文明重新建立。可这句话也就是放到书面上说辞罢了当真正的黑暗笼罩世界的时候,日复一日的天明只不过是人类麻痹自己的工具罢了。
就如同这个崩坏的碎片世界一般。
呈书心知:如果天亮前不把隐患处理干净, 等第二天阳光投射大地,安全邦的人依旧会自我催眠邦内很安全, 然后龟缩在墙后假装幸福地生活,安心地沦为安全邦管理层们的宵夜。
想到这, 她奔疾的速度更快了些, 三步并两步从窜上了二楼, 速度之快连手心攥着的微型炸弹都被染上了汗水,像它也在担忧即将发生的事。
当她按照潍所说打开实验室, 映入眼帘的是遮住刺眼光线的管理军外套,上面沾着足以让正常人致死的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