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把火疯狂蔓延,衣服,头发,睫毛,身体,骨头,通通通通成了易燃物,他们是两团被融化的灰,靠着一颗心重新化为人形。月光下的人影拉得很长,无法遏制地互相交融。

谁也不知道影子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恒久不变地跟随着人,却又在靠近另一个影子时迫不及待地扭曲触碰。

他不明白也不想懂,唇与舌不顾一切地交缠,他发现商唳鹤不会接吻,笨拙的,没有技巧,有且仅有横冲直撞的本能,紧紧扣住他腰,另一只手按住后脑,他则如同困兽被紧紧束缚。

理智燃尽了,影子就是投射在外的灵魂。

他们连灵魂都是相融的。

温和宜更放肆地吻他,把每一秒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刻,吻到窒息也不分开。

腰上的手向上滑,整只手臂按压住他的身体,温和宜不得不踮起脚尖,挑逗和技巧在绝对的压制前毫无作用,这是商唳鹤第一次表现出对他强烈的侵略欲望,从前永远是平淡的,唯有此刻。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分不清是谁的血,只知道大脑瞬间断了弦,更加疯狂地吻住心上人,不死不休。

吻结束得很突然。

商唳鹤拎着他后颈把他扯开,指着车门的方向,再次驱逐他。

温和宜盯着他,满足和骄傲在心里疯狂膨胀:“你爱我,你爱我对不对?”

“可你呢,”商唳鹤没有否认,只是重复他的话:“你从没有爱过我。”

温和宜身形一颤;“你知道那不是真的……你也,也让他杀了我,不是吗?”

“是。是我说的。就算当时不是真心话,现在也是了。”月色下,瞳孔反射着幽深的光,紧盯着他,不给他任何藏匿的可能,唇舌开合,还带着被他咬破的暧昧痕迹,吐出的话比月色还冷:“如果他杀的是你,瑞欢就不会死。”

温和宜极力压抑,这对他来说是个漫长的过程,从劝慰自己到彻底失控,看似短短几秒,其实千回百转:“你知道你说的话很伤人吗?”

“你是人么?”商唳鹤神色转冷,刻薄地说:“你不是喜欢当狗吗,哪只狗不是随时为主人去死?难道我该跟你说没事的宝宝,人死不能复生,对吗?这就是你想听的?”

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刀该往哪里扎。温和宜爱当狗,喜欢犯贱,对,这都没错,可商唳鹤真的只把他当狗,偏又让他无比难过。

“别露出这副表情。温和宜,你自己想清楚,既要下作地犯贱,又要别人尊重你,这本来就不可能。”

“你拿我妹妹挡枪,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来找我是想谈情说爱?我们没有爱可以谈了。”商唳鹤冷冷地注视他:“现在走,我不恨你。”

温和宜垂眸,吞尽眼里的泪,再扬起脸,干干净净的,没有泪痕;“你以为你就很好吗。”声音很低的说:“你不是好主人。”

商唳鹤短促地笑一声,真心认为这句话无比荒谬:“那你就记住这个教训,下次看见我,就离我远一点,千万别再喜欢我。”

他转身就走,温和宜狠狠地抱住他,把他撞得踉跄几步,怎么也推不开。

“我们没关系了,温和宜。”他用力地,一根根地剥开温和宜的手指:“我有时候真的很累,你不会变好了。我们只能分开。”

不管温和宜怎么用力,还是被人推开,他追不上商唳鹤了,近乎绝望,只有大喊:“好!!那我们就分手!你也去死好了,我们一起死,连这个没人要的野种,我生下它再掐死它,丢进你坟里给你陪葬,这样你就高兴了?

“你真的很讨厌,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工作那么忙是不是我在给你照顾那个早死的弱智妹妹?是不是我在给你做饭洒扫,是不是我守在家里等你回来?你总是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总冷暴力你还觉得自己对我很好?

“怪不得你妈妈生完你就死了,她知道你是这种人她也没活着的勇气!”

商唳鹤不可置信地转身,甚至因为震惊和悲痛而微微窒息。

“你和商建林根本没区别,你怎么会是野种呢,明明是一脉相承的垃圾。”

“我从来不怕你恨我,那又怎样。我可以把话讲明白,就算你再恨我,只要我不想,你也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玩过那么多男人,最无趣的就是你。”

“好。”商唳鹤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朝他做了个极为标准的绅士礼:“送温总大驾。请吧。”

第51章 51自焚

分手后温和宜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起床时他颇为紧张地看了眼手机,没收到消息,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总而言之,他关闭了铃声提醒。

先去看过孙瑞欢,而后回公司工作。忙到没时间吃早餐,更没时间关心八卦。当着他的面不会有人说什么,私下里他也无瑕去管。

他又变成了不间断转动的机器,直到又一次收到《织梦》导演组的消息,通知他又精剪了一遍,可以过来看看。

他愣了愣,短短几秒,第一个跳出来的不是投资几个亿的项目,而是温和宜。

这个傻子往他注定不赚钱也没打算赚钱的坑里砸了八千万,想想真是执拗到好笑,他勾唇的同时心脏传来一阵刺痛,合眸缓了很久,才叫人来把钱打还到温和宜账户上。

走的私账,他也开始执拗,想证明什么呢,证明他曾经拥有过?也许吧。

身边很空荡。

办公室楼层高,空空荡荡的,只摆着他的桌椅,书架和几盆绿植花草,他尽量坐得靠前些,桌沿抵住小腹,几乎压迫到内脏,才稍微缓解了那股焦虑。

成片效果并不如人意,他看得出顾澜状态不对,也懂导演的意思,再逼只会适得其反。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对谁都无法过多苛责,只好将就作罢。

他在制片室外坐了很久,没留意顾澜何时来到他身边,递了瓶水过来:“喝点,你嘴巴都是干的。”

商唳鹤接过来,只抿一下,唇部有许多细小的撕裂伤,会有点痛。

“我演的不太好,对不住你。”顾澜点了支烟,歪头瞧他:“好了,小鹤,没必要这么垂头丧气的。”

商唳鹤惜字如金,只嗯一声,半晌,他意识到不该这样,想了很久,补充道:“其实你做得很好。”

顾澜笑出声来:“和小温总闹矛盾了吧?”

这句话毫无铺垫,商唳鹤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就被戳中痛处,瞪他一眼,否认道:“没有。”

“我能理解,”顾澜靠着他,吐出几缕烟圈,橘红色夕阳倒悬在遥远的天边,烟雾朦胧,被傍晚的风吹散:“其实早就猜到了,你会跟他在一起,但结局不会太好看。”

商唳鹤别过头去:“别朝我吐二手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