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轻飘飘的,把温和宜吓得发抖,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自己又幻听了。但商唳鹤就坐在眼前,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是真的,商唳鹤要带他回家过年。

温和宜不确定:“回商家老宅?”

“嗯。”商唳鹤向后靠着,提起那,眉尖不自觉蹙起浅浅的纹路:“但那里装修有点过时,温总别嫌弃他们。”

温和宜不知道自己拿什么身份去,去了会不会又被杀死。

他看那些嫁入豪门的人往往活得十分痛苦,被华丽的监牢吞噬干净。个人情感最容易被集体抹除,去了的下场很可能是被杀掉或者被折磨。

于是他别扭地蒙住脸:“破地方,不嫌弃才怪啊。”

还是答应了。

商唳鹤戳戳他露在外面的发梢,鲜活的,打了个颤,尾端闪耀暖黄色的光。动作太轻,温和宜没有查觉。

天气预报显示,除夕和春节都有暴雪。

不久前他砍去了自己的手足,如今要穿一件衣服,用来过冬。

就这么一件,不能丢在外面,被人随便欺负打杀。

第34章 34圈养小狗

温和宜是被关在后备箱里,带去商家的。他们这座老宅是座四合院,里头一过年就要挤很多人。商氏发迹已经是百年前的事,借着前辈的余威,近年来在政商两界都有涉猎。

理论上,商唳鹤是实打实的贵族出身,往上数几辈也不是农民,但他身上却很少出现世家子弟的做派。

温和宜住不惯四合院,害怕清朝人会佝偻着脊梁飘出来。他们家装修果然不太新,都是不知道多久前的老古董,木头的,对温和宜来说太硬了。他们里头还睡那种床,钻进去就像清朝的新娘子,被关在房间里,哪也去不了,何况他未婚先孕,恐怕会被判成淫夫浸猪笼。

正堂上,商唳鹤的大伯坐在主位。商老爷子在医院,他就是最大的那位。他携着夫人一块等这些小辈,没一会儿就聚了十几个人,孙瑞云和孙瑞欢也来了。

商承业带回一个姑娘,温和宜记得,是祝家的,叫祝夏烟。祝家以前并不干净,那些脏产业里,恐怕就有商承业用来孵化胎儿的部分。

温和宜避开他们,尽量躲在商唳鹤身后。

商唳鹤给他穿了一件长风衣,裹住他贫瘠的身体,又给他戴上帽子和假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领进家门,展示给别人。

大伯问这是谁,商唳鹤只借揽肩膀的动作扣住他,不许他乱动,就那么走过去了。连眼神也没给一个。

他跟着到了西厢房,被商唳鹤揽着跌到床上,费劲地把口罩扯下来,大口大口喘粗气。他出了浑身汗,房间里太暖,他挣扎着,想脱衣服,被商唳鹤掐住脖子。

温和宜脸憋得通红,他就要被掐死了,唔唔几声表示自己很乖,不再脱衣服了。但商唳鹤还是把他死死地压着,指腹滑过下颌,动作粗暴又露骨:“别出声。”

“唔嗯……”温和宜喘着粗气,反握他的手:“您、您敢来,为什么要怕……被发现……”

商唳鹤捂住他嘴巴,把他放进床板内侧,自己睡在外围。

他不能再睡地下,铺着地暖,太热,隔天起来会变成红烧狗。他睡床又觉得硬,这阴森森的带着鬼气,很不安心。

他被锁在房间里,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等主人带饭回来喂他。

孕中期吐得少了,他胃口变好,但某天醒来忽然发现枕头上多了好几根头发。商唳鹤是纯黑色,他以前经常漂染,颜色要浅一点,这一小把,显然全是他头上掉的。

拼尽全力忍着没叫。但这股恐惧一直烧进心脏里,无时无刻不留在商唳鹤身边,接受审视,结果他居然开始掉发。

理智告诉他这是怀孕都会有的症状,但他无法接受。趁商唳鹤还在外面没回来,他连忙把那几根头发捡起来用纸巾包住,丢进垃圾桶。

温和宜不敢再躺着,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三角饭团,愣愣地瞧着窗外。

日头往西偏,照在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无比清晰。

主人总不回来,他慢吞吞地爬到门口,沿小小的门缝往外瞧。

他听见脚步声。

“主”

话音未落,听见一道女声:“小鹤这孩子真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欠教养。”男声接上。

女声继续道:“当年那个孙依然就是老二这么带回来的,肚子里还怀着承业。他今年弄回来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种。外头的野东西,上不了台面,怎么能往家弄。”

男声不耐烦:“行了。你是长辈,说这些像话吗?”

“他也没拿我们当长辈。乡下养出来的杂种,还不知是不是老二亲生的,当初就不该把他接回来。”

言语比钉子更加尖锐,凶狠地扎进温和宜心脏里。他重重砸向门板,手肘震得生疼。

外头那两个人慌乱地把骂声全吞回腹中,噎得喘不匀气,脸色通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高声质问:“谁?!”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意识到这是商唳鹤的屋子,脸上表情精彩纷呈,男人拉扯着女人,边走边骂她不识大体。

温和宜却没能平静下来。这不够,根本就不够。主人锁着他,他出不去,也不敢出声,因为商唳鹤不许。身为囚徒,连保护主人都做不到,他靠着门板,头埋进膝弯里,泪很快浸湿衣料。

这里好压抑,好压抑。

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背后那扇门又是何时打开,男人披着清晨的雾气,用光线撕破昏沉。

他受不了光,摇摇晃晃倒下去,撞到商唳鹤腿上,主人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问他怎么了,干嘛坐在这里哭。

温和宜只摇头,不希望商唳鹤听见那些污言秽语。他光是听了那么几句,就难受得要死了,商唳鹤听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更加痛苦?

商唳鹤用小腿担着他,膝盖顶顶他后背:“怎么了,告诉我。”

“我想剪头发。”温和宜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有点看不清东西了。”

头发的确长了,能盖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