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坏的家让他陷于痛苦,但人总会有新的属于自己的栖息地。

贴近他耳边,温和宜低声,没关系的,我给你家。我和孩子,再给你一个家。

幸好现在结婚登记只需要身份证,哪怕商唳鹤在上海,身边没有户口本,也一样办的成事。

昨晚跟商唳鹤睡了,中午把人迷晕,下午,商唳鹤就是他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了。

【作家想說的話:】

这只是温总的常规操作。

第62章 63巴黎回忆?“你结婚了”

夜那么深。温和宜住了两年的新家空旷至极,没人看守,就会在阴暗处结出冰晶。

他小心地扶商唳鹤上床,商唳鹤有些洁癖,必定不愿意穿外衣上床,于是,他帮人换好衣服擦洗过,才轻轻钻进商唳鹤怀里。

酒气将散未散,温和宜抱他太紧,神经没入橡木酒,炸开绵密的气泡。痛,又让人着迷。

药效不大,他害怕真的伤到商唳鹤,只睡几小时就应该醒来,可面前的男人还沉睡着,时间路过他便停止流动,温和宜用鼻尖蹭他,拿柔软的唇啄吻他,他他依然没有醒来。

不得已,还是叫了家庭医生,幸好没什么事,医生说,他只是被梦魇住了。

他睡着的姿势与平时无异,甚至称得上安详,梦里究竟有什么?是美梦吗,所以才不愿意醒来。那么梦里有他吗。温和宜猜测,应该是没有的,否则他大约睡着了也要皱紧眉头。

同一张被子,化作巨大的网,将二人牢牢包裹,温和宜把头埋在他颈间,试图共享他的梦境。

巴黎街头。

离家的鸟在不适宜的气候中艰难生存。

商唳鹤彻夜失眠、食欲衰退,因为这个患上低血糖,平时总记得备着,可那天偏偏忘了。

回家途中忽然发作,他只来得及判断没有障碍物的方向,避免摔倒后磕碰出严重的伤。

失重感铺天盖地,他想吐,但没呕出来。温和宜打扮花哨,夏日余晖照耀下,浑身的钉子都在闪光。

掰开他嘴巴塞进一颗糖,待他稍微清醒,又给了他打车费。

“这儿多危险,以后小心点,别晕在路边被人捡去了。”温和宜比他矮些,轻踮脚尖搭他肩膀,笑得张扬:“你看你长得这么帅。”

梦里晨昏不明,全世界都笼罩在灰蒙蒙的红蓝色纸下,温和宜只抱他一下,重新走进黑色的巨口中,被不溶于光的世界吞没。

他到家才记起没有问温和宜要联系方式,这笔钱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尤其是温和宜的。

彩色的人影像阳光下的泡泡,一触即破。直到他在同学的手机里看见温和宜的照片,同学告诉他,这是隔壁校的学生,很出名。

“出的什么名?”商唳鹤问。

同学讲很快发音也模糊的法语,商唳鹤早已记不清内容。只有“英俊”、“热情”、“非常有魅力”这几个词烙印在脑海里。

他终于找到温和宜的联系方式。

提出还钱,但温和宜不要他还,而且谈话的开头,都没记起他来。他报上自己的名字,简述事情经过,温和宜才恍然大悟,仍然不要他的钱。

作为报酬,温和宜希望他能参加周末的酒会。

商唳鹤不会喝酒,可还人情和还钱总要选一样,这样对他来说其实更好。

出国后,他面临的是父兄严格的经济控制,每月的支出都要打表发回,异国他乡,房租和学费,每一项都能要他的命。

尽管他没有坐以待毙,但营收初期总是有点紧张,打车的钱也不便宜。

现在想想,当时的确活得很惨。

温和宜带他去酒会,他不爱讲话,也不会喝酒,像长在花丛中格格不入的蘑菇。温和宜提杯敬他,后来他才知道酒有多烈,温和宜笑着,含着透明的酒液,想要同他接吻。

他避开这个吻,温和宜也不恼,笑吟吟坐在他身边,说要给他惩罚。

商唳鹤总冷着脸,立体的五官在白种人中依然不落下风,这太引人注意,温和宜私底下喊白男西餐,喊他是御膳,多珍贵的相貌,一百年也未必遇的上一个,所以愿意付出全部耐心,只要能尝一口就好。

罚酒对酒量很浅的人来说,无疑是难捱的。温和宜一边逼他,透明的杯壁压上他浅红色的唇,却又轻飘飘地提回来,将自己的嘴巴,按在方才的位置上,瞳孔里倒映酒面的光,他眨眨眼,有些轻佻,做完轻浮的动作,却又颇为豪迈地一饮而尽。

杯子和桌面碰撞出的清脆响声,被淹没在莫名其妙的欢呼中。

温和宜盈盈望去,只望见一片冰雪。

黑发在一众金色、棕色、栗色中扎眼得很,黑眸中毫无触动,甚至有些迷惑。

温和宜笑得更加灿烂,纵容他做一只不起眼的蘑菇,而自己做遮蔽他的伞,挡住了所有想要跟商唳鹤搭讪的人。

直到酒会结束,商唳鹤躺在有点硬的板床上,仍然没看懂温和宜那些动作的含义。

总而言之,算是示好。

自那以后,温和宜便常来找他。他几乎所有空余时间都被温和宜占去,年轻的躯体漫步在包容的城市中,夏天的风似乎也格外宽容,同时吹拂每一个人,从不因他背着“私生子”和“野种”的名头吝啬驻足。

温和宜从不问他出身,更不问他私事,这份缘分迟来三年,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他身边。

他也已习惯偶尔翻开手机,看看温和宜发来的信息。温和宜脑袋里装的话,好像无底洞一样说不完,跟他讲莫奈的画,又讲泰奥菲尔的诗。温和宜问他天马行空的问题,他偶尔答不上来,所幸也并非必须有个答案。

温和宜只是想哄他,想让他笑。

假期分别,温和宜郑重其事地送他一盒糖,要求他记住他们的初遇,千万不能忘记。

盒子里的糖总共有几十颗,一天一颗,铁皮盒扫空那日他们就能再次相见。

这番说辞乍一听浪漫,可商唳鹤总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