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莫子占压根没有注意到支支吾吾的?忽然闯入,它整个心思都落在眼前人身?上。
虽然摆出了一副想揍人的?架势,可实际上莫子占压根没有用?上多大劲,甚至在许听澜后边撞上墙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查看师尊有没有磕伤。
偏偏心口被怒意给堵得死死,让他的?动?作硬生生僵在那?,以至于目前被弄得最狠的?,还是他自?己?那?被咬出一圈白?的?下唇。
许听澜见不得他这样咬自?己?,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下他的?下唇,试图让他能放松下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把莫子占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给扯断了。
“你……耍我。”
莫子占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许听澜的?神色依旧平静,完全没有被自?家徒儿这难得显露出凶态所吓到,轻声否认道:“没有。”
“你就有,”莫子占全身?发颤,隔了好一阵,才?找回了些许自?己?的?声音,“你明明都想起来了,却什么都不表示,不声不响,装出没事人的?样子,故意来耍我。”
许听澜却被他的?话给逗得一乐,脸上总算有了表情,挂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话语间也带上了几分无奈:“没有装。”
“我只是恢复了记忆,不是换了个人。”他轻声提醒道。
没改 没改
是啊, 许听?澜只是想起从前的事而已,又不?是换了一个人,他还是他的。
性子不?会变,行事也不?会变。
莫子占望着许听?澜, 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总觉得?许听?澜重新想起他们过?往的一切, 就会将他扔到一边, 或者稍微好一点的情况,也得?朝他发泄点情绪,故意冷着他。
却没有想到, 从前的师尊也好,后来的先生也罢,许听?澜待他, 从始至终皆是如此, 以至于他稍有不?留心?,就压根察觉不?出一丝异样。
当然了, 要说许听?澜不?声不?响的有没有存坏心?思, 那肯定是有的。莫子占先前那一通混蛋做派, 怎么都得?受到些教训才对。
莫子占一时?间觉得?许听?澜学坏了,偏偏要命的是, 这坏极有可能是跟他学的。
莫子占揪着许听?澜衣领的指节一时?松开,又一时?握紧, 如此好几十个来回,他才堪堪平复了心?绪, 低声嘟囔道:“可是也不?能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吧。”
“那你想要什么反应?”许听?澜询问道。
师尊说话的时?候,总是叫人听?不?出太多情绪,询问的话说出来也是硬邦邦的,自带一股威慑, 让人忍不?住去?如实回答。再加上现在的莫子占情绪不?大对,很多话压根就没经过?脑袋,心?里藏着的许多想法,就那样咕噜咕噜地?全吐了出来。
“师尊从前不?是说……我们……不?能这样吗?”
那些辱骂此番关系的话,莫子占说不?出口?,只能潦草概之。
许听?澜作为学宫的十七先生,哪怕知道了自己和他曾有过?一层师徒关系,那也只是知道而已,没有太多的实感,自然可以轻易许下承诺。可恢复了记忆,情况可就大有不?同了,受记忆拖累,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自然而然地?也会有所改变。
更何况,许听?澜从前又不?是没有推开过?他。
诸多推想纠结在一起,硬生生给莫子占纠结出一道郁气,堵得?他整颗心?不?上不?下的:“我以为,以为师尊你记起来以前的事,会又和我讲一通道理,要我规行矩步,不?越雷池,甚至……我们会大闹一场,师尊你会受不?了我,会赶我走,会舍掉我……”
虽然之前莫子占咬牙切齿地?说什么许听?澜可以舍掉他,可事实上,要是许听?澜当真那么做了,他根本就受不?了,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害怕。
许听?澜眉头微动:“你希望我那样?”
怎么可能!
莫子占有点气急,当即摇起了头,挂饰敲在他的脸颊上,显得?他好似一个拨浪鼓。
明明是许听?澜恢复记忆,结果闹到最后,许听?澜一派古井无波,唯一失态的,倒成了莫子占自己。
本来心?底就已经揣着一份委屈了,现在那股委屈劲更甚,并不?自觉地?在脸上外显了出来。
许听?澜见着徒弟这样,逗弄的心?思全都被清扫开来,只余下一个得?把人给哄好的念头。于是轻叹一声,最后还是就着姿势,一手将莫子占揽入怀中。
从前他们有许多话尚且没说清楚,就被外界的洪流给推向了那阴阳相隔的地?步,硬生生把莫子占那样一个天资不?凡,自信开朗的人,给磋磨得?满心?谨小慎微,成日揣着不?安。
吃了教训就得?学会改正?,有些话该说清楚就得?说清楚。
“不?会再有那种?事了。”
许听?澜的双唇贴着他的鬓角,呼吸带着热意,像是能穿透他的皮表,烫得?莫子占双眼发虚,甚至有些分辨不?清,他到底是用耳朵听?见师尊的声音,还是师尊的声音经由他的骨肉,贯穿他的内里。
“我是你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改。”
莫子占脸瞬间就红了,心?底里那道小火苗被浇得?再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可终归还是心?有不?安,让他不?得?不?去?一次次地?确认:“之前的……很多事,师尊就,不?生气吗?”
尤其那些他所坦白过?的事里,有很多是与?师尊的教诲相悖的。
“生气。”许听?澜应道。
说罢,他的手往下挪,先是落在了莫子占的肩窝处,而后又慢慢挪向了腰侧,在其上揉了揉。没用上任何力气,却给莫子占留下了一阵痒。
虽未言明,但莫子占已经明白过?来,许听?澜是在生什么气了。
手上动作没停,许听?澜嘴上的话也没停,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谈论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旧事:“有一事不?知你是否知晓,我曾两次向宗主请罚。”
“一次是因为我疏忽待你,害得?你险些气绝在我眼皮底下。”
许听?澜说着,话音停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不?承想,反倒因此而让你险些在牙山城遇险。”
莫子占眼睫颤得?厉害,连忙打?断道:“是我自己饿了冷了也不吱声,也是我自己和师兄师姐们跑出去?的,这怎么能……怎么能怪到师尊头上,师尊又何必记挂到现在。”
自从他第?一次从代舟口?中听?闻这事起,他就是这样的想法。分明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压根不值得许听澜去惩罚自身。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