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交代!”莫子占嘶声吼道。
那种?心脏难以平复的痛仿佛还未能彻底散,莫子占踉跄地朝那无字碑石走去,也管不上那些有的没的限制,尝试用各种?术法去解开那道回溯。可?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错,他几经施法,无字碑石依旧没有任何松动。
“小仙长你别急,”见莫子占这个失了魂的样子,吾吾也跟着慌了,连忙道,“十七先生不会有事的,实在不放心,你们?不是?有一条可?以探知到彼此的线吗?之前在结界外,十七先生就是?用那个来确认你的安全的,要不小仙长你也试试……”
“什么……线?”莫子占愣了一下?,随后一阵头皮发麻。
是?……师徒契。
难道先生已经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能够镇定下?来,眼下?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要想办法赶紧把?许听澜给带出来。
他正打算施法,手就被另一只大手给按了下?来,莫子占抬头,眼睛一下?又红了,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理由不理由的,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要抱住眼前的人。
“没事了。”
许听澜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边。
“我已经……回来了。”
知错 知错
从隐日原回到灵舟, 莫子占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像是某种出于自保的心理,他没办法思考一切,也不想仔细去思考这一切。
像是一个木偶人, 任由许听澜带着他一路, 让走就走, 让停就停,让上台阶就上台阶,失掉了?所有阴谋诡计, 规行矩步,不敢碰许听澜一下。
支支吾吾显然?被?莫子占先前的表现给吓得不轻,瑟缩着和他们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 同样是一声都不敢吭一声。
原本最吵的三?只都闭了?嘴巴, 还有一只向?来就不爱主?动说话的,让整艘灵舟都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只有咔哒在偶尔会发出惬意?的嚼草声。
赶在十七带着莫子占快要走进厢房的前一刻, 支支吾吾相?觑一眼, 互相?交流着彼此的意?见。并达成了?共识,毯子都不拖了?, 直接找个角落缩进去,坚决不掺和他们的事。
过了?一会, 又悄咪咪举了?个牌子出来,写道:「快把小仙长?哄好」
许听澜一时哭笑不得, 明明一开始说是投靠他来的,现在居然?已经完全倒戈到莫子占那头了?。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件坏事,他没有多理会这俩怂货,将还呆着的莫子占领进房间, 把人安排着在床边坐端正,又自然?而?然?地半跪在人面前,保证他们能处于一种平视的状态。
紧接着,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炷香。
最后还是许听澜最先败下阵来,弹了?一下石化已久的某人,说道:“回神了?。”
虽然?不是什么术咒,但莫子占确实立即有了?反应,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掌心一下压住了?许听澜还未来得及撤回去的食指,眼里尽是无措。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去唤眼前的人,可是又一时不知?道该唤对方什么好。
先生?师尊?
都是许听澜,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子占怎么唤好像都不太合适。
最后只能怯生生地应一句:“回了?。”
隔了?一会儿,他又小声吐出来一句:“我知?道错了?。”
听到这个,许听澜挑了?挑眉,语气不怒不喜:“错哪里了??”
“错在……”莫子占轻轻放下了?自己的手,不敢看?向?许听澜的眼睛,只能到处乱瞟,努力吞咽着口中不断出现的唾沫,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错在乱用灵法。”
就他今天这么胡闹一通,浪费了?至少七日许听澜对他的悉心照料。
“嗯,还有呢?”许听澜道。
“……错在。”莫子占到处乱逛的视线落定在许听澜的左肩,上头还有一个渗着血的牙印,两颗虎牙的位置落下扁扁的圆孔,直扎进肉里,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许听澜当时该有多疼。
他迟来地感受到了?一丝心疼,颤声道:“咬伤你。”
“还有。”
莫子占抿住唇,那些本该老实交代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这些时日积攒起来的恐惧在这一刻又涌上了?他的心口,让他觉得就算现在随便?挖个坟把自己给埋起来,也比面临他所预想的一切要来得强。
可惜现在没有坟能给他挖,许听澜的双臂撑在他两侧的床褥上,将他所有逃跑的路都给堵死了?。
“还错在……” 话到嘴边,莫子占的话音紧急变了?一个调,变成了?一句,“乱凶支支吾吾。”
话音刚落,莫子占就感觉自己被?一下捏住了?下巴。许听澜强迫着他去看?向?前去,沉声道:“好好回答。”
说话时神情严肃得像是从前给他讲学时。
莫子占爱闹,又喜欢缠着师尊,希望能与师尊多说一点话,所以有时师尊向?他提问一些不要紧的问题,他会故意?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答案,直到师尊厉声和他说出这么一句才肯消停。
其实当时的他已经摸清楚了?,就算不好好回答,师尊其实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看?着师尊这个神情和语气,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无比老实。
“错在,欺瞒……师尊。”
这一称呼出来,一下让他们都觉得彼此相?触的肌肤要烫上许多,一声“师尊”,掺杂着太多大?逆不道,足以将一切的属于表面的平静击碎,那些属于他们的羁绊,以及……罪孽,随着这一声彻底被?开诚布公了?出来。
莫子占终于还是顶受不住压力,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往下掉,咬着齿,一整个委屈样。
明明他记忆里,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哭泣的人,可一对上许听澜,他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哭包。
“明明是我被?欺瞒,你怎么反而?委屈上了??”见他这个样子,许听澜轻笑道,言语里充满了?无奈。
听到这话,莫子占那条一直紧绷着的弦,连同他理智一块,终于断裂开来。
他忽地朝前扑去,两只胳膊将面前人紧紧揽住,脑袋习惯性地靠在对方的左肩处,却不敢挨近那道他亲自咬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