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 / 1)

翻了?好几页,发现写得其实不咋地,就是一个老掉牙的狐妖故事,遣词造句不见得能引人入胜。

莫子占顿觉没劲,脑袋里的“不明?白”又多了?一重,心想许听澜该不会是被他给带得品位下降了?,所以?才会反复翻阅这么?个无聊故事。

正想着要?把书?给一手合上,他手上动作一顿,发现这话本上也藏了?笔。

初遇时(上) 初遇时(上)……

许听澜书房里的一切都是默认莫子占可以看的, 他的房间也是莫子占可以随意进出的。他要是想以书面?的方式在藏岁小筑里藏些秘密,很难不?被莫子占所察觉,忽然不?让莫子占去翻看那?就更显眼?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这样一本不?着调的话本来藏笔。

和林芳落那?种近似于日记的念叨不?同, 许听澜的更接近于钻研术法时的笔记。

没有多余的感叹, 也没有任何的开场白?, 开头即是好几种魔气?侵入神魂的运法解析。写得很是详尽,若是落到?别人手?上,估计就成了邪修的宝典。

莫子占一时有些弄不?懂许听澜为何要琢磨这个, 总不?能是堂堂星玄仙尊居然会想不?开修魔去了吧。

直到?看到?一条运法旁标注了一行小字:「与子占的情况契合,魔源自痴行」

在那?死于非命的残生种身上,宣心早就摸清这些魔气?是如?何与命脉相勾连的, 也向许听澜仔细说过, 并被他谨慎地记录了下来。

往后许听澜又写下了一个典故。

周公池作为十方神宗内的一片阴阳鱼池,池很深, 池底沉了一件上古神族骸骨化成的「死生芽」法物。正因有此法物, 所以修士浸在其中才会看到?自己记忆中最害怕的事。

并在后头标注「据查属实, 可用」

怎么用?

莫子占心底刚冒出来这么个疑问,许听澜便已?经?给?他带来了解答。

「改写周公池内的阵法, 易周天为时序,转三脉至……可借此来试魔脉解法」

许听澜第一次领罚到?周公池, 就注意到?池底的阵式以及法物,只?是干扰甚多, 他尚且来不?及深入琢磨,就感受到?了求救灵符的请召,故而只?能先行离开,但?这几年间一直没有停止探寻。

一直到?第二次请罚之前, 他已?然摸清了周公池的底子,并与宣心讨论出了十九种未得印证的解法。

虽说是受罚思过,但?他始终是带着私心去的。

周公池内本来就有极寒极热的两重考验,加之惧梦的干扰,纵使是许听澜,要改易此阵也还是耗费了三两日。好在更改后的死生芽,确实如?他所料,所营造出来的幻象能供人尝试各种可能,只?是所有感受全都会宛若真实地落在施术者的心魂之上,若是心志不?坚,极其容易彻底拖入幻象的痛楚中不?得出。

许听澜浸在其中,雪白?的绸服上隐隐显现出肤色,因疼痛而起汗珠消融入池中,噩梦的阴影还未彻底散去,扣在腕上的链条却早就被解开,纵使心魂再如?何震荡,其上护符印也无法将其拖出。

但?他对此全不?在乎,仿若自虐般依照推断,利用死生芽的幻象,将魔息缠入自己的命脉当?中。

以前莫子占魔气?发作时,总会疼得整个身体都缩起来,全身都是沁出汗,抽搐着,双眸失去神光,像只?受伤的小兽,只?会咿唔着钻入自己的巢穴,独自忍耐直至消停。

样子实在太过可怜了,许听澜每每将手?心抚在小徒弟的发顶上,都会忍不?住想,那?是怎样一种痛苦。

如?今通过死生芽,总算是能体会一把。

确实……非常的疼。

扯着全身的经?脉,身心仿佛都被他物所摆弄,会感觉自身不?再像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已?然彻底坏掉的物件。整整十二年,每隔一段时间,莫子占都得承受一遭,承受到?最后,他自个都开始对痛楚麻木了,学会佯装成的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甚至能表现平静地与人说笑。

本该是来周公池自省的,可许听澜发现,越省,他罪不?可赎。

十九条解法尽数陈列出来,凡事试过的逐一标注上了“不?可行”三字。

每一次“不?可行”,都意味着在死生芽中的许听澜,会被幻象中魔气?所撕裂,直至“死去”。而后再重新将魔脉缠入命脉,尝试下一条解法。

死亡是怎样一种感受,莫子占并不?清楚,他只?能依照他几次濒死的经?历,得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那?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

幸运的是在他试到?第十三种时,就印证出了解法。然而莫子占情况较于其他人而言,要更为特殊,所以他还需继续试下去,在这第十三种解法的基础上,引入了他早就设想过的那?个复生藏阵。如?此又尝试了五种可能,用上了他对宇铃的全部了解,才最终得到?了那?唯一的“可行之法”。

一切的记述都是那么详尽,公正,不?着任何情绪,全无一句诉苦。

然而看着那?些被排除掉的术式,莫子占却完全能想象到其中的痛苦。

他看过的,在大荒里看过有残生种因忤逆帝鸠而被魔脉缠绕至窒息而亡,在伏魔渊里看过冯皋因绝口令而全身衰竭直至命悬一线……而这样的苦痛,许听澜自找了整整十七次,就是为了给他找寻出来这么一条退路。

一面罪己,一面?求索。

代舟说过,许听澜两次被罚去周公池,一次是在莫子占刚入门时,而另一次,代舟虽不?肯明说,但?他猜也是三年前,正是他破开镜天阵被许听澜收作亲传弟子的时候,也是许听澜开始疏远他的时候。

一边抛弃着他,一边又费尽心思替他做这样的事。

许听澜……你混蛋。

都是些混蛋!

莫子占恶劣地骂道。

他手?里紧握那?一卷微微泛黄的话本,却无心再往下翻阅,也不?必再往下翻阅。

水珠将墨字给?晕开,将藏在字间的语意也抹散了几分,可他已?经?先一步读懂了纸上所写。

「宇铃之事无法过急,须得再苦君千日,我心甚愧」

「子占,若是宣心无法施针,请将此与他详说」

与林芳落半句不?离莫子钦,可实际上是给?莫子占看的相似,许听澜所写皆是围绕莫子占,却是写出来给?宣心看的。

他知道他的这位小徒弟迟早会发现这诒本,会发现他藏在其中的手?记。

在书房里浑浑噩噩了一个整日,莫子占净了一下脸,动身前去天市垣,找到?了被奉为上宾的宣心,也是第一次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