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1)

“有你这样往自己身上试的吗!”步弦声?瞧了眼小刀上的刻纹,他虽然?不?大懂术咒,但也能知晓上面?的咒印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刚才?在客栈外头,他被难得一脸凝重的司徒摘英抓住, 说莫子占的气息不?太对劲,像是犯了魔念,让他快去瞧瞧。原本他还不?大信的,结果一瞧居然?还真给瞧出大问题来了。

步弦声?低声?骂了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疯了吗?

莫子占垂眸,没有太大的反应,兀自抬手抹散快要浸染衣领的血柱。

“是不?是那个?叫竺以的鹿人和你乱说了些什么?”步弦声?即使?换了个?儒雅样貌,但还是改不?了他那一口碎嘴皮子,“它就一入了魔的妖物,说话定是挑拣着戳人心窝子去的,就是想让人乱,听进去可就中了它诡计了,你这平日?里明明像全身都长了心眼似的,怎么这会开始犯糊涂了?”

“仲吕仙君也是的,怎么就由着你听它乱说?这样,我给你奏一曲,替你平复一下心念?”

风雨坊以乐为兵,以曲镇魂。

坊中乐师的一手镇曲,邪魔听之,会头疼欲裂,先前的竺以便是如此?,就连身为魔君的帝鸠也无法完全抵挡;而修士或凡人听之,则能清明神识,平静内息。

之前在假象,他也奇怪过,为何他对步弦声?的镇曲全无感觉,现在倒是明悟了,也该弄明白一些事了……

没等步弦声?把琵琶掏出,莫子占一脸“无须你来”,从手边的盆栽那扯了片叶子,放到嘴边先一步吹出了调子。

虽音色比不?上琵琶,曲调也颇为青涩,但音压得极准,就连其中灵法定律也契合得极好,多少能称得上还原了镇曲的大概。

步弦声?一脸见了鬼地问:“我那镇曲你就听几遍就会了?”

莫子占摇头,回答:「照葫芦画瓢」

记住先前听到的调子,像往日?拆解星阵般,反推出其中灵律,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尤其十?方神宗本就有「律方」,他多少通一点?乐理,从前还没少在许听澜身边吹弹,希望能借此?得到夸奖。

“有够离谱的。”步弦声?看向莫子占的视线有些复杂。

心底说不?羡慕绝对是假的,哪个?正?儿?八经的修士看见这天资能不?羡慕。心中不?由感叹,幸好莫子占是星玄仙尊带大的,他都不?敢想若换成别的,一个?不?小心带莫子占走上歪路,得是多大的祸患。

步弦声?心里嘀咕着,一抬头发现莫子占正?略带探究地看着他,并关心起了一个?他从未深交过的人:「桑里呢」

“他……”步弦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莫子占低头,从芥子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石头,要比他腰间的魂石小上一整圈,色泽也更为温润,呈玉状,是步弦声?先前在假象扔给他的。

他将这黑玉夹在手心,又写了句:「他死了」

不?过不?是前几日?,早在步弦声?捡到桑里之前,这个?苦命的小孩就已经先一步命丧黄泉了。

「我们看见的那个?人是谁」

见步弦声?不?说话,莫子占继续写:「是无霾」

桑里是从假象出来后彻底不?见踪影的,而无霾是在实象破开后才?出现的。而黑玉传出的声?响,同?样是在离开假象后中断,又在他离开实象后再?度以一种重音的形式出现的,且在无霾以姜大少爷的面?目示人之前,他一直能隐约听到水声?。而所有声?音,都在帝鸠与无霾逃离后彻底消失了。

这些天莫子占试了很多次,都无法再从这黑玉里听见声音,再?加上那日?帝鸠对无霾的质问,不?难推敲出这一结果来。

步弦声突然有点后悔闯进来不走了,但又清楚哪怕这会不?被问,也迟早会被揪着问个?清楚明白的。他挠了挠脑袋,最后还是泄了气,嘀咕了一句:“我就说瞒不过你那徒弟的吧。”

他拖了张凳子,坐到莫子占边上,开口道:“是无霾。它想了个法子,侵吞与他命脉相连的人魂,来给自己凑齐了除臭肺魄以外的三魂七魄,以此?来拟作人息,彻底掩盖它身上的妖气。但毕竟是个?阴损法子,我猜它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皮。”

步弦声?刚遇到他的时候,它正?换成了桑里的皮,握着小刀的手在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若当时步弦声?没多管闲事,死的也不?会是桑里,而是那收尸户的一家老小,以及附近看热闹的百姓。

而现在,桑里的皮用到头了,它才换上了姜大少爷的。

无霾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帮帝鸠的,所以那些婚祭啥的,并非仅仅是些吓唬人的把戏,而是在制造与他命脉相连的人。

可为什么要除臭肺魄以外?臭肺魄关乎五感,分明是人息的关键所在。

难不?成是无霾本身就拥有最为合适,也无须替换的臭肺魄?

“我一开始真以为他就是个?普通孩子,但星玄仙尊第一回见到他就发现了。”步弦声?叹声?道。

那是四五年前的事。当时桑里确实一见许听澜就躲起来,而许听澜也曾让他别与桑里有太多来往,说的理由还是极其敷衍的:“性格不?合,无须深交。”

许听澜并不?擅长哄骗人的勾当。但再?怎么生硬蹩脚,他对上许听澜,只?会脑袋一蒙就是听话,以至于还真会被这糊弄过去。

“我现在有点?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了,怎么说也是养了一年的孩子了,突然?就变成了是敌非友的妖主?,哪能说接受就接受的,”步弦声?捂住眼,道,“可不?接受又能怎的。”

“星玄仙尊当时看出我的犹豫,说要是我愿意,桑里可以继续留在我这。”

“当然?,不?是单纯的留着,那日?过后我送了桑里一枚腰佩,是颗白玉,与你手中的黑玉是一对子母玉。”

“只?要双方不?为阵法结界所阻隔,通过母玉就能听见子玉三尺内的话音,”步弦声?盯着那块黑色的玉石,怔怔道,“星玄仙尊有他需要从无霾那得知的事,也正?好有需要桑里‘无意中’去得知的事,我乐意去帮他。”

莫子占眉头一动,写道:「抄本」

“……对,就是那玩意。”步弦声?应道。

“那上边可不?止养莲妙方和天地骨的传说,还有……关于夺舍醒魂,以及宇宙铃的事。”

难怪这书?没见在藏岁小筑里放过,反倒先搁到三无斋去了,原来本来就是冲着无霾,甚至说是帝鸠去的。

“宇宙铃……是我父母带去风雨坊的。”如莫子占所料,步弦声?开口道。

“这玩意失传好几百年了,不?知怎的成了我家祖宅的镇宅石,我八岁那年,闹了旱,活不?大下去了,于是我娘歪心思一起,就挖了这对铃铛出来,作为束脩,把我送到当时路过我家乡的教习队去,”说着,他低头笑了,“话虽如此?,宇宙铃终归是石铃的模样,一开始人家还瞧不?上呢,也没人知道这居然?是有大神通的玩意。要不?是当时师父他刚好也在,我就得被人给赶到街上去了。”

“后来我拜师入风雨坊,渐渐地也就忘了石铃的事,直到那日?坊内出了大变故,从师父手中得到了宇铃,而当时好巧不?巧,我偷拿了师父的琵琶去小堂那试弹,于是便带着藏在里头的宙铃一块逃过了一劫。”

步弦声?并不?想仔细回忆当初所见的惨状,简要道:“我回到坊中时,师父他挺着最后一口气,与我说是他起了贪,想借这神物来助自己得道飞升,没老实处置它们,而是暗地里多方打听起唤醒宇宙铃的办法,结果酿成了祸事,先把帝鸠给引过来了……最后,他让我想办法把宙铃还给星玄仙尊。”

「为何是还」莫子占写道。

“不?知道,师父与我说的确确实实是‘还’。还说帝鸠已经知道了,宇宙铃的唯一解法,在星玄仙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