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拼命挣扎想要阻拦,却最终只能狼狈地跌在地上,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尸体被抬走。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话语权,他的哭声喊声根本没有人听见,也不会有人在乎。四皇子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而无力。

众皇子们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只有一眼,很快就都收回了视线。

正当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应该也就结束了的时候,却不想太皇太后的连招这?才刚刚开始,后面的才是更要命的。

只听她对皇帝道,“小七平反冤案诛邪有功,皇帝你觉得当赏些什么?”

皇帝一听这?话,立刻就知道太皇太后这?是想杀人诛心,他抬头同太皇太后那双锐利的眼睛对视片刻,组织了下语言试图委婉回绝此事,“皇祖母,此事不妥,宝宁做事到?底逾矩了些,若不罚,只怕满朝文武都不能答应……”

“哦?这?是什么说?法?哀家怎么不知道?”太皇太后双指微微撑头,露出一副冥思苦想地样子,“哀家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这?逾的是哪条规矩,这?人呐不服老不行,上了年纪了就是记性不好,什么都想不起来舒妃,哀家记得你父亲杨顺之是礼部尚书吧?”

她招了招手,慈祥笑道,“来,你来同哀家说?说?,这?逾的到?底是哪条规矩?”

舒妃在听到?太皇太后说?规矩的时候,就有所预感自己要被牵连了,她安抚地轻拍了拍六皇子的背六皇子是在三皇子之后进来的,彼时殿中乱作一团,根本没人注意他,他害怕的缩成一团不敢出声,竟然就悄摸地溜到?了他母妃身边。

反正离他最近的三皇子是才发现六皇子竟然不在身边。

薛瑾安在听力高清摄像头的加成下,可?以说?是全场视野无死角,倒是注意到?了他,不过六皇子并?不是什么有威胁的对象,薛瑾安只例行记入他的相关数据,并?不进行仔细分?析。

舒妃将有些害怕的六皇子放下,起身行礼回答,“禀老祖宗,嫔妾惭愧,自小喜爱诗书棋画,于礼仪之道认识粗浅,并?不知道是哪条规矩。”

一个?闺中盛名在外的才女如何能不懂何为规矩呢?再加上舒妃最后那句和老祖宗的问题不谋而合的话,比起在说?自己不懂,更像是在回答问题。

不过舒妃是个?两?不沾的,不会轻易得罪谁,于是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有这?样的说?辞,那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舒妃说?得极是。”其他妃嫔,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扫量过来,赶紧点头应和舒妃,生怕自己下一个?就被点出来成为两?个?上位者手中的炮灰。

太皇太后看她们低着头一脸老实?样子,也没有再为难她们。

皇帝已经组织好了语言,接上了这?个?话茬,“自古以来子不可?告父母,宝宁所谓固然有理,到?底以下犯上于孝道不合,若是不做任何处置,只怕天下文人皆要对宝宁口诛笔伐了。”

“他为母报仇杀凶解恨,哀家瞧着挺孝顺。”太皇太后虽然不屑于这?些话,却也知道孝这?个?字太重,是能直接逼死人的,便也没有做无谓的纠结,反倒是爽快点头,“有错当罚,晾其年幼,又是为母报仇心切,便禁足三五日,找个?礼仪先生好好教导就是。”

众人:“……”杀个?人就禁足三五天,老祖宗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了?

“……”皇帝担心太皇太后立刻就要定下来,连忙改了日期,“禁足一年,以儆效尤。”

皇帝也觉得他家皇祖母有点太偏心了,但他知道皇祖母便是这?样爱欲其生的性子,入了她的眼她便会如珍如宝的护着,天塌下来都不能伤到?一根汗毛。

曾经他也是这?般长大的。皇帝心中慨叹一声,又觉得这?样也好,将贞妃锉骨扬灰之事定然会引起满朝震动,让宝宁避一避风头也好。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正一正宝宁的性子,这?未来封狼居胥的好苗子,可?不能只是个?意气用事的。

太皇太后没有跟他对禁足时间讨价还?价,而是转口又说?回之前的话题,“既然罚也罚了,也是当赏了,这?赏罚总得分?明吧?”

能不分?明吗?前面可?是都搬出了太祖的开国?宣言了,而他也才提过孝道一事,一顶无形大帽子压了上来,不管他想不想都得应下。

事到?如今,皇帝索性也不挣扎了,直接便抛出了话头,“皇祖母您以为如何?朕都听您的。”

“如此,便恢复周玉婷妃位追封为后,着礼部三日内拟定谥号!”不是都不愿意珍妃入主中宫吗?她这?人向来就是别人不喜欢什么,她越要给什么!

太皇太后一句话仿若石子投湖,炸起水花一大片。

嫔妃们难掩震惊地抬头看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换都很精彩。

太皇太后想起什么道,“对了,李鹤春,你等会同你师父一起,将那截断发送·还?·宁国?府,务必亲自交到?宁国?公手中,以免下次再被有心之人利用。”

太皇太后刻意加重了“送还?”两?个?字,她作为钟家的女儿,不可?能真的亲手把?本家大义灭亲满门抄斩,断送父辈浴血挣过来的荣光。

只是不亲手处置不代表就真的放任宁国?府屡次犯上,她特意叫李鹤春去送还?断发,也是在同皇帝表示自己不会插手宁国?府清算之事。

是的,虽然并?没有上朝,也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但他已经从皇帝的态度中看出来他准备动宁国?府了,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断绝钟家血脉,但宁国?公的爵位也是彻底坐到?头了。

太皇太后扶着陆秉烛的手起身,一边走下台阶一边道,“有些人呐,就是位置坐得久了,心大了,什么都敢肖想了。”

这?话即是说?宁国?公,同样也是在警告在场的其他妃嫔。

太皇太后一套连消带打的连招下来,宫里?也好朝堂也好,都能老老实?实?好一阵子了。

太皇太后应该干掉皇帝当皇帝的。薛瑾安再一次拉踩了皇帝一把?,并?决定之后看早朝直播的时候,多多点评皇帝本人,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废柴。

皇帝不会做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真的。

薛瑾安的思绪在发现太皇太后停在自己面前时一顿,御林军早已经识相地让开了一条道,他对上老人矍铄明亮的双眼,询问地歪了歪头。

太皇太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七皇子一遍,最先察觉到?的便是他的衣服,陈旧、洗到?脱色、甚至还?有针线补过的痕迹,而且不合身;其次便是注意到?他露出来的手腕脚腕,他的面颊肩膀,比同龄孩子要瘦削得多。

很难想象,刚刚就是这?个?孩子和御林军几经周旋,最终成功杀了贞妃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太皇太后心中生出积几分?怜爱来,开口时声音都慈和了不少,“慈宁宫偏僻幽静,没有多少人,倒是个?适合禁足的好地方。”

众人:“……”第一次听说?慈宁宫偏僻,没有什么人倒是真的,但这?不是老祖宗您不要人伺候吗?到?慈宁宫这?叫禁足吗?这?是惩罚吗?那所有皇子们都想争着抢着受这?个?惩罚,问就是脚想放假了,不想出门!

皇帝也都有些无奈了:“皇祖母……”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薛瑾安摇头拒绝了,“我想去昭阳宫。”

三皇子倒吸一口凉气:嘶这?小子还?真挑上了还?!你这?是禁足啊禁足!可?恶!

“为何?”太皇太后道,“昭阳宫荒废已久,住着只怕不舒服。”

薛瑾安想了想说?,“我听说?人类如果有大喜事是要去坟头上香的。”

原本还?在酸薛瑾安这?离谱禁足待遇的众皇子齐刷刷地看向四皇子和五皇子,四皇子一脸麻木地站在那里?,像是丢了魂一样对外界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五皇子病恹恹地神情冷淡,完全没有要搭理人的意思。

“果然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欣慰地摸了摸薛瑾安的头,直接拍板定下了,“那便去昭阳宫吧,这?么多年你们都受委屈了,好好陪陪你母妃不对,现在应该要叫母后了。”

说?着,太皇太后还?叫苏嬷嬷亲自送薛瑾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