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当代大儒桃李满天?下,不知多少弟子在朝中为官;崔鹏飞一代丞相因政治问题壮年乞骸骨回乡,其后游历四方有教无类,随手点拨过的学子不计其数。
这两人名字一出来,甭管是哪个党派的都不敢吱声。
两位退休多年的老人就?这样被迫返聘上岗,领了会试主考这一职务,还附带这出题目。
为防舞弊,会以二人为中心单独划出两个出题组,会试开考之前,两组的题目开始合在一起打?乱顺序印刷,到?那时?,他们才?知道完整的考题都是什么。
朝堂的人都觉得姜汶这主意出得绝,两个老人在家骂骂咧咧恨不能咒死?找事的姜汶。
这两个老的自己心里不舒坦了,就?准备让大家跟着?不舒坦,当晚薛瑾安就?率先收到?岑夫子烧来的灰信找他出数学题。
“就?要你平时?做的那种?,算国库银两的那种?。”岑夫子特意划重?点。
薛瑾安信手拈来,直接就?以西北军、戎狄、大帝国的三方对?峙为背景,已知西北军人数,重?骑兵、轻骑兵、步兵、神箭营等兵种?人数分布,给出一人一马一天?的嚼用、祁州的税收粮食产出、将士的月俸信息、朝廷给的军饷信息……问,在朝廷不支持打?仗的情况下,西北军需要多少钱能把戎狄打?到?灭国?
当然,最后在岑夫子的耳提命面下,薛瑾安收敛了一下司马昭之心,将把戎狄打?到?灭国改成了打?半年的仗。
薛瑾安这边出完数学题,第二天?崔醉就?带着?崔鹏飞的嘱咐进宫,让薛瑾安画了好几幅图当题目。
“这要怎么当题目?”福禄寿全两人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崔醉嘚瑟了一下,手指弹了弹纸张,道,“你乍一看这只是平平无奇的风景图,然而这幅图里蕴含的信息很多,它属于哪里、是什么季节、什么山川地貌……全都藏在这里面,考生们要做的就?是看清楚这图里的是什么地方,然后根据地方书写相关的治理?方案,随便在呢么写,农业、经济等,完全不限制文?章内容偏向?。”
这题说难不难,毕竟看图写作,再蠢的人盯着?这画也能看出一些东西的,但?你要说简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越是这种?开放限制的题目,能写的东西越多,而能写的东西越多,出错的概率也就?越大。
福禄似懂非懂,又问道:“那为什么要这么多张图啊?”这些图多得都能够单独出一张卷子了。
“防舞弊。”崔醉哼笑了一声表示,“这些题目会等量印刷在试卷上,保证前后左右拿到?的题目都不一样!”
“哇哦,好厉害!”福禄寿全鼓掌。
薛瑾安觉得这想法很对?,于是转头给岑夫子补发了几道题目分卷用。
就?这样,等到?双方的题目合二为一印刷出试卷,两位返聘主考官拿着?考卷相顾无言。
岑夫子的手微微颤抖。
崔鹏飞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他们现在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今年的科举,真的有人能考过吗?
第132章 第 132 章(改bug)
会试连考三日, 最后一日刚过午时,就有马车停在了贡院门?口,待到考试快结束的时候, 外面?已经围满了考生的家人, 终于等到贡院开门?,他们翘首以盼。
然而直到一刻钟过去, 才有考生陆续从中走出, 他们神情?恍惚,浑身上下无端叫人觉得沉寂。
“二、二郎,这是怎么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家长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自家儿子的手, 眼神担心而关切。
这位小二郎飘忽的眼神逐渐聚焦, 他张了张口,欲语泪先流, 哽咽道,“娘, 孩儿原来在读书上并无天份, 这么多年寒窗苦读竟然是蹉跎人生,呜呼哀哉,悔之晚矣!”
小二郎仰面?哭嚎,其他学子们也都露出了兔死狐悲的哀戚表情?。
整个?贡院门?口都蔓延着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气息。
崔醉默然地放下车帘, 转眸看?向从上车开始就坐在角落沉默不语地崔酌, 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怪你, 和师父比, 老?头子都得自卑。”
还好?我早就弃文从武了。崔醉在心中暗自庆幸。
举子们意气风发的进?入考场,一考一个?不吱声的回来, 整个?京城都陷入到一种难言的沉寂之中,而这样的愁云惨淡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到阅卷老?师的身上。
岑夫子和崔鹏飞其实?在收到薛瑾安出得题之后,就非常识相的让对?方写了一套参考答案,然而有些自诩有些学术水平的老?古板,一听说?卷子有十全公子的手笔,当即就摆出了不屑的神情?,直言不信任对?方写出的答案。
岑夫子欲言又止,委婉地劝了两句,对?方根本不听,崔鹏飞直接就拿出原卷让老?古板们现场做,然后卷子一发,全场安静。
“印刷好?的答案老?夫放在这里了,做完了想要?对?的话随意自取。”岑夫子给他们留了最后的体面?。
最后,这些答案一份不差的被人领走,所有人都埋头阅卷,再也没有人说?过十全公子半点不好?。
老?学究们埋头阅卷的时候,两个?主考官一遍巡视场地一边聊起了十全公子。
两只?老?狐狸先是互相试探打机锋,虽然崔鹏飞没有说?十全公子到底是谁,但岑夫子已经有所猜测,毕竟崔鹏飞密切接触过的皇子也就那么一个?。
对?于十全公子的身份,岑夫子有点惊讶,但又不是那么惊讶,毕竟这可是七皇子!岑夫子自夜半收到第一份作业到如今,一直便想找到他,然而皇宫里的公主皇子他都已经试探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七皇子。
他至今只?私底下与七皇子见过一面?,七皇子对?外风评有差,展现出来的实?力却着实?不菲,若是他,似乎什么事情?按在他身上都不奇怪。
岑夫子唯一遗憾的,便是以他的身份地位,他是绝对?不能同七皇子有往来接触的,一旦被人发现这只?会害了他。所幸他是个?豁达的人,知道了对?方是谁就足够了。
崔鹏飞对?七皇子的人脉也颇为惊讶,他对?儒生普遍看?不上,和大儒们也多有龃龉,但这不代表他会看?轻这些大儒,尤其是岑夫子,岑夫子或许比起做官来说?更适合教?书育人,他的学生也多是实?干派,留在京城的不多,政绩就没有太?差的,假以时日都是国之栋梁。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不愿意放岑夫子走,非要?将他留在宫里教?书,抓住一个?岑夫子,相当于有了半个?大启官员的名单,尤其是中低层能用好?用的官员,一大半都是岑派。
崔鹏飞很是惊喜,即便岑夫子从来不站队,但只?要?岑夫子一派的人不动,就是一大助力,七皇子的未来又稳了一步。为此,崔鹏飞愿意暂时放下和儒生们的恩怨,同这人好?好?说?道几句话。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薛瑾安的名字,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机锋。
他们这机锋打着打着,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莫名其妙就开始攀比起来,为了证明谁才是十全公子最好?的老?师,进?行了长达数天的唇枪舌战。
岑夫子:“这十全公子尚未出名的时候我便认识了,那么多老?师他唯独听了我的课,主动给我写了篇文章,这便是天定的缘分。”
岑夫子特意加重了“主动”这两个?字。
“也就是凑巧。”崔鹏飞笑眯眯地扎心,“老?夫同他虽然认识的晚,但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我们相谈甚欢,就此有了师徒情?份。”
岑夫子捋着自己的长胡子哼笑了一声:“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天下之人皆可为师,老?师一词不过虚名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