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楚文琬死得?快,但她?的宫斗段位并?不低,当时那样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都能靠着唇舌挑动?皇帝的“恻隐之心”,准备将她?保下来,要不是?薛瑾安下手?快,让她?当场横死,如今宫中的局势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别的不说?,至少四皇子的地位会大不相同,或许能取代三皇子和大皇子、二皇子分庭抗礼,成为新的夺嫡势力也不一定。总归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当大皇子的拥趸。

“夕云姐姐,你的功劳主子一直都记在心里,你不想做就安排你出宫,你若是?想继续做,就警醒一些?注意安全,必要时候以保全自己的生命为主。”福禄的咬字将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清晰,保证夕云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明白。

这话确实是?薛瑾安说?的,当时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轻描淡写的,并?没有要刻意卖弄情绪的意思。

但福禄用了点小心机,他想要夕云能完完全全的效忠主子,为主子做事。

于是?在夕云有些?茫然无措的表情里,福禄软和自己的声音,满脸带着笑,露出少年人的姿态,降低夕云的戒心,亲切的跟他“抱怨”主子的善心。

周玉树没办法?往宫里跑的时候,都是?夕云偷偷来昭阳宫给原主母亲点的牌位祭祀上香,她?那时候在楚文琬手?底下做事,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以说?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做事。

也许夕云自己没有当一回事儿,但薛瑾安一直记得?。

夕云确实没有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或者说?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她?该做的,她?是?周玉树的家奴,家奴的性命都是归于主子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位好主子,从来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她?不想再继续当细作了,主子也就给她?安排到了悠闲的职位,只?等?她?到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去。

主子也说?了,到时候她的卖身契会还给她?,消了她?的奴籍,允她?自由。

被长公主选中,夕云其实觉得?有点倒霉,但没办法?她?只?是?一个蝼蚁,她?得?罪不起长公主,而且如今她?的主子已?经换成了七皇子,同样她?也知道接受为长公主办事,才是?最有价值的,所?以她?最后?说?服了自己,她?将这件事告诉薛瑾安,其实也就是?在表明她?的态度。

夕云却没想到,七皇子会给她选择,会给她?铺好后?路。

夕云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进了昭阳宫的人都这么维护七皇子了。

即便这些?话是?假的,也值得?了。

“我愿意的。”夕云撩开衣摆跪在地上,低下了头宣誓忠诚,“奴婢必不负殿下所?托。”

夕云就此正式成为双面间谍,不过长公主近些?日子一直在陪着沙俄大帝国的伊琳娜公主逛京城,很久没有进宫了,也自然还没有人找上夕云。

不过就算有时间,长公主也暂时不会用夕云,她?是?一个相对谨慎的人,在用夕云之前她?会先观察一番她?能不能用,也幸好周玉树也足够谨慎,夕云除了楚文琬的那条履历之外,背景很干净,基本查不出什么。

长公主会用她?是?迟早的问题,只?需要等?就好了。

周玉树主动?断开了和夕云的联系,他敏锐地察觉到朝堂上风雨欲来的架势之后?,约了同僚去九添一打牌放松,然后?间隙将消息传进了昭阳宫。

九添一的运行已?经上了正轨,崔醉现在的更多心思放在真?人吃鸡的建设中,不过福禄已?经在九添一构建出了初级情报网,周玉树想要传递消息很简单,都不需要刻意写纸条递出来,只?要在打牌的时候随口跟同僚们扯两句,就自然会有人记录下来。

这样周玉树的身份暴露风险也能降到最低。

周玉树对此相当满意,然后?提笔写了好几首诗来称赞九添一,就连给皇帝的奏章里都写九添一已?经成为了京城的地标建筑,拉动?了京城的经济建设,为大启税收做出了杰出贡献。

被抢了活儿的户部尚书:?

反正在他的一顿免费宣传之下,九添一原本就很多的客人更多了,很多官员也愿意在下值后?来这边玩两圈放松放松,这来得?多了,交谈闲聊间就免不了会透露出一些?东西。

这些?不涉及核心的细碎消息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边角料,但对于薛瑾安一手?培养起来的福禄来说?,却已?经足够了。他抽丝剥茧的能力还赶不上薛瑾安,却也差不多是?半个神探级别了。

薛瑾安再进行查漏补缺,基本上算是?掌握了大启这个国家机器的大致动?向了。

说?起来,周玉树会特意将这个消息告诉薛瑾安,其实也存在着试探的意思,他有点担心太皇太后?出来是?有心想推薛瑾安上位。

周玉树自然是?支持薛瑾安的,但此时此刻,若是?薛瑾安冒头,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且周玉树其实不太看?好太皇太后?,并?非不认同她?的能力,而是?从事实出发,太皇太后?退了太久了,年龄太大了,说?得?难听点,谁知道她?还有几年好活呢?

再过十年,大皇子也不过二十余岁,皇帝还在壮年,正是?权力巅峰时期,只?会比现在更难对付。

除非天降英主,能以少年之身掌握天下之权,否则这位老祖宗是?注定等?不到下一辈成长起来的。

太皇太后?如今的争权,在包括周玉树在内的很多大臣眼中,都是?被皇帝逼迫太狠之后?,为了活命的不屈挣扎。周玉树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是?的,大部分朝臣都认为,太皇太后?这位退了这么多年的老祖宗会突然跳出来争权,都是?被皇帝逼太狠了。

所?以现在朝臣们反对太皇太后?归反对太皇太后?,让皇帝低头认错哄祖母的折子也不少。

就连腿脚不便很久没上朝的李太师都上朝了,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写着不赞同地跟皇帝说?,“陛下,百善孝为先,太皇太后?乃是?我大启的定海神针,是?祥瑞,开开心心活着最重要。”

这话乍一听似乎是?站在太皇太后?那边,仔细一分析就能看?出来,李太师这话分明是?在说?:皇帝,不孝顺是?不对的,你老祖宗也没几年可活了,能低头就低头,让她?开开心心过,我们也能开开心心的不是?。

皇帝:“……”

皇帝百口莫辩,只?觉得?憋屈至极,如果是?平常他这头低了也就低了,但现在太皇太后?争权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是?绝对不可能退让,也不会留下退让的空间,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也不行。

“幽居在慈宁宫的祖母才是?朕的好祖母。”皇帝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森冷。

在旁服侍的李鹤春脊背更弯了,头也更低了,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鹤春知道,皇帝这句话是?刻意说?给他听的,他是?陆秉烛的徒弟,陆秉烛是?太皇太后?的人,以往的沾亲带故让他能得?到更多的信任,而现在这信任就开始反噬他了。

皇帝、太皇太后?、师父……李鹤春谁也不怪,他心中苦笑,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可是?他不是?。他也就只?能打起精神做事,绝不落下任何把柄。

李鹤春的警醒之下,皇帝发不出脾气,为此他每天睁开眼找小X老师抽签都要额外给太皇太后?也抽一张,很希望通过玄学的力量让太皇太后?回归“正常”。

总之,周玉树觉得?现在跟着太皇太后?混没什么前途,他希望他的小外甥能三思,千万别掉坑了。

薛瑾安分析出了周玉树的意图,但完全没有当一回事,毕竟太皇太后?是?他亲自去煽风点火鼓动?起来的,他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同时能瓜分到多少势力就瓜分到多少,他本来要的也就是?一个桥梁罢了。

太皇太后?这桥工龄大了点,但是?足够宽阔,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接触朝堂事物,这就足够了。

比起周玉树的消息来说?,薛瑾安更关注的反而是?崔醉带来的九添一当月账册,其中新增会员中赫然有赫连城的名字。

薛瑾安手?指在其上点了点:“他去的频次如何?”

问别的客人,崔醉可能还真?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但赫连城,崔醉还真?知道。

赫连城虽然也出生世家,但他十来岁就从军,二十余岁镇守边关,和京城的世家子弟们有很大的不同,和九添一这娱乐之地当真?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