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大将军的一场考验,正是因此他才大胆地选择了?坐空营地,把人?撒出去打全面游击战游击是他最擅长的战术,还是从戎狄屡次打秋风的行动中学会的。

北方地广人?稀,戎狄又有好马,他们来烧杀抢掠总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来,干完事儿就跑,一阵纵马飞驰,很快就会让人?找不到目标。韩副将学习了?他们的机动性改进了?,或者更恰当地说是优化适应了?对戎狄的漠北游击战。

韩副将知道大将军征战多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退了?,如今接班人?将定未定,辅政班子也要培养起来,而西北军素来奉行能者居之,他们这些将领想?要表现一二?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韩副将也没想?过,他这创业未半而中道落马,竟然?被一个少?年给踹了?下来,甚至对方那模样你说是少?年可能都有些勉强,纯粹就是一个孩子。

“可也没办法,人?家就是有本事,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不服不行。”韩副将忍不住叹了?口气,“当一个人?的天赋高到令人?难以企及之时,你甚至生不出任何嫉妒之心?。”

众将军听他这话都纷纷皱眉,看?不惯他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大喇喇道:“不过一个小毛孩而已,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半点经验都没有,总有让人?擦屁股的时候。”

韩副将也没有反驳,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你们见识过就知道了。”

几乎是韩副将话?音刚落,主账的营帐门帘就被撩开,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伤疤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丁瞎子。

韩副将敏锐的发现这丁瞎子现在的状态面貌完全不一样,之前散漫拖拉看?起来却是是个伙头?兵,可现在他腰杆挺直,浑身绷紧如一张弓,那只没瞎的眼睛如鹰隼般晶亮犀利,扫量过来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看向身体的致命处这是弓箭手的毛病。

很显然?,这人?的奇妙变化是因为营帐中的人?。

“丁望?你回?来了??”有一个将军认出了?丁瞎子,惊喜地走上前拍了?拍丁瞎子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消沉下去,这样很好,非常好!”

听到丁望这个名字,韩副将是有些吃惊的。

丁望此人?曾经是神射营培养的好苗子,他的力道能拉开的弓或许不是神射营最厉害的,但他天生准度很好,百步之内无论是固定靶还是移动靶,都可以正中红心?,这样的天赋,以后当个神射手也是有可能的,然?而他运气不好,第一次上战场就被砍伤,还直接被废了?眼?睛,原本前途可期的未来直接黯淡无光。

韩副将自那之后没听过丁望这个名字,还以为他已经离开军队返乡了?,却不曾想?原来一直颓废地窝在伙头?营里。

面对曾经同僚的关心?,丁瞎子微微颔首,他整个人?站得如同一支利箭:“众位将军,主帅请你们进去。”

韩副将看?着丁瞎子这脱胎换骨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想?:龙傲天到底给他灌了?什么神药,说了?些什么鼓励人?心?的话??

实际上,薛瑾安没有给丁瞎子灌任何神药,也更是没有对他进行话?疗,更直白一点说,薛瑾安唯一主动对丁瞎子说的话?就是让他找纸。

丁瞎子很会举一反三,直接拿了?一套文房四宝过来,薛瑾安直接把脑子里完善好的计划导入了?出来有过崔醉cpu烧坏的事件,薛瑾安武将难免有了?点刻板印象,他就觉得直接出纸张版,也省了?他一些口舌。

至于会有人?看?不懂文字内容这种可能,薛瑾安表示这种家伙可以当场解甲归田了?。

总之,正在磨墨的丁瞎子是第一个知道薛瑾安的计划的,他这一看?直接被这胆大妄为的算计吸引了?进去,颇为惊讶道,“还有我和小贾的事儿?”

“小贾还行,但我……我是个废人?。”丁瞎子说着贬低自己的话?,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了?薛瑾安,他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多么像一个溺水的人?看?着水面漂浮的木头?,伸长了?手挣扎着想?要在气绝之前抓住它。

薛瑾安并没有接收到这个充满希冀和渴望的眼?神,他只是理所?当然?地道,“我在这里写?下了?你的名字,那你就一定能做到。”

这可是他通过数据得出来的最佳人?选,不会有任何问题。薛瑾安对自己的数据分析向来自信。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也一直当着废人?的丁瞎子,在此刻终于缓缓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心?想?:我终于抓住浮木,逃离了?那片黑暗至极的深水。

而他的浮木对于他的变化只说了?一句:“很高。”

丁瞎子忍俊不禁。

一群人?进入到了?薛瑾安的主账,观看?了?这被他们私底下命名为“大将军插翅难逃”的计划,从开始看?第一句他们就开始瞳孔地震。

原因无他,不过是把他们全部都召回?来就是计划的第一步。

蓝方营地召集全员的动静这么大,红方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必然?很快就会警戒起来,大概率也会召回?红方在外的其他兵力,薛瑾安打算放小贾回?去报信,告诉他们赫连庸被抓了?,而蓝方打算乘胜追击夜袭营地,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红方不管信不信都会进行防备。

丁瞎子则去私放赫连庸及几个他的手下,给他们传递红蓝双方已经达成合作,准备攻打赫连城所?在的大本营,然?后出现追兵让他们艰难逃脱出去,丁瞎子要负责引开追兵,最好再受一点比较明显的伤,甚至可以直接当着赫连庸的面重?伤倒地,给赫连庸埋下怀疑的种子。

毕竟这只是演习而已,大家都说好不下重?手,出手这么狠辣肯定不对。赫连庸纸上谈兵归纸上谈兵,能得到赫连城的看?中,他也不会真的笨到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势必会去查探。

这时候薛瑾安就会请红方主帅一见,而且是双方带足兵马的阵前对谈,谈什么不重?要,反正不会真的动手,赫连庸靠近不了?他们,只能远观他们谈笑风生,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薛瑾安会让他“知道”的,小贾会突然?站出来指着两个主帅激烈的说些什么,最后被薛瑾安下令拖下去活埋,这时候就可以让赫连庸听到一些东西了?,像是“演习是假的”“你们刺杀”之类的话?。

赫连庸必然?想?要知道真相?,他会想?办法营救小贾,但薛瑾安不会让他们得到人?,而是让他们亲眼?目睹小贾的“死?”。这时候赫连庸还是半信半疑的,他会同身边一起出来的人?打听红蓝双方的主帅,他会直接或间接地知道两个副将的“狼子野心?”。

薛瑾安会一步一步加强赫连庸的怀疑,甚至可以让他往大了?猜,比如将军不得善终的配套组合“功高震主”,诱导他结合自身被“虐待”的经历合理阴谋论,他会合理化自己的一切猜测,并对此深信不疑。

当他相?信这个虚构的阴谋的时候,他就会迫不及待地去找赫连城,这时候会有红蓝双方的人?追杀他,他会损兵折将非常艰难地逃跑到大本营附近,然?后看?到红蓝双方隐蔽驻扎在大本营不远处,一副随时要攻打赫连城的样子。

赫连庸好不容易逃入赫连城的地盘,却会发现他的义父并不是很想?信他,甚至还会将他及带来的人?严加看?管起来这样做其实无可厚非,赫连城不是那么偏听偏信的人?,而且他手底下有整个大启最厉害的斥候营,他对战场的掌握情况,绝对是比赫连庸清楚的。

但赫连庸并不知道,他看?到义父不信任自己只会心?神大乱,并且越发怨毒薛瑾安,人?一旦情绪上头?,就很容易捅娄子。

不过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已经足够了?,薛瑾安只是放他去扰乱军心?的,同时也是推着龟缩在大本营等着红蓝双方决出的胜利者挑战的赫连城主动出来。

只要他主动出来,薛瑾安就有办法占据大本营,然?后鲸吞红方兵马,对失去驻地的大将军围追堵截。

至于到底用什么战术占据大本营,薛瑾安表示那太多了?,想?要选的话?他可以直接列出个菜单。

一众人?是不以为然?进的主将营帐,有些人?甚至还对主将成了?个小毛孩心?有不屑,最后却是满脸恍惚地走了?出来,就连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薛瑾安战术暴击的韩副将,都露出了?一脸三观震碎的表情。

其实要破这个计策并不难,这整个计策依附的是心?理战,只要赫连庸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些说辞,不要去查就好了?,但问题就在于人?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思想?的,如果把他们放在哪个位置上,他们能忍住不查吗?不可能的。

而且韩副将和红方主将的野心?是真的,他们就是想?要得到更好的位置才这么努力的,同样的,薛瑾安是真的想?要打大将军占据大本营。

正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如今因已经确定了?,他们说自己不是要害赫连城的妖风这有谁会相?信呢?

反正别说赫连庸信了?,他自己看?着计划都有些信了?,信了?自己就是一个狼子野心?想?要谋害大将军的家伙。

韩副将是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留下了?赫连庸的一条小命,却竟然?把大将军搭了?进去!

他一出主账就忍不住掩面哀恸一句:“大将军,我对不起你啊!”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按照他的意?思行动吗?”

众将军面面相?觑。

“为什么不?”薛瑾安的声音响起,他们立刻转头?看?过去,就见丁瞎子撩起帘账,一个少?年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