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忽然漫进她的视野。
水泥板上、满是尘灰的地面上、荒芜杂乱的草丛中,大片的暗红色血迹,来自那两具生命彻底流逝的年轻身体。
方草用力按着胸口,左手慢慢抚摸过那几张钉在页面上的照片。
没有发现异样,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是她已知的。林永山的证词除了并无意外地否认了家暴,没有前后不符的陈述。他的不在场证明也堪称牢固,提供证词的不仅有林瀚还有他的一位同事。虽然看到的只是背影,但同事非常确定当时见到的就是林永山。下班后离开公司前往废楼行凶,再返回公司被同事目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现场也未检测到他的DNA痕迹。
那个灰色小老鼠的钥匙扣就掉落在蔓蔓姐和林彤彤身体不远处,黑豆般的眼睛无焦点地斜对着镜头,毛线上沾满暗红色的血。认尸、接受询问、辨认家属遗物时都有可能看到。
方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卷宗。
也许这就是事实。没有人杀害蔓蔓姐,那只是一桩意外,是蔓蔓姐,是林彤彤,是她和齐砚的命中注定。只是她太不甘心,一直不愿接受这样残酷的真相。
方草告别室友,离开宿舍。
天色已经全黑。
她觉得很累,很想回家,想回到有齐砚气息的房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校内不允许停车,车子只能停到校区北侧的收费停车站,距她经常出入的校门口步行差不多十分钟的距离。枽鳗珄长??羊七⑨??2⑨②ò??⒐綆薪
红灯转绿,方草穿过马路,绕过停在路旁的一辆黑色帕萨特,拐向右边。
她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路灯,忽然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钟,突然着急地打开手中的卷宗。
卷宗太重,方草蹲在地上,倒出文件,一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边哗啦哗啦翻到法医检测报告页面。
手机上手电筒的光亮照亮着一行字。
……上衣后背处血迹与另一名死者血型相符,DNA匹配度85%,疑样本被污染。
方草抽出报告,拿在左手,又翻找后面的笔录。
放学后就回了家……眼睛不舒服……药店……创可贴
她睁大眼睛,嘴里喃喃念着。
85%……与林永山不符……在后背……
方草把文件一股脑塞进文件夹。心跳太快,她全身颤抖,手打着哆嗦。
齐砚的手机号无法接通。他那里信号不好。
方草第二通电话拨给了周原。
回铃音在耳边一遍遍地响着。方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紧卷宗,走下路边的台阶,准备穿过马路去往停车场。
走到路中央,身后传来车子的声音,方草忙向后退了几步。车子突然开了大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莫名感觉到危险,忙退向路边。
车子猛然加速,方草感觉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白色的纸张雪片一般在她四周纷纷飘落。
水,明明是晴天,哪里来了这么多的水?水汩汩流过她的皮肤,抽走她的力气,在路面积成湖泊,浸泡着她一半的身体。
齐砚!
方草竭尽全力挪动身体,想要站起来。
她得回家,不然齐砚会着急的;如果找不到她,齐砚会害怕的。
回家,她得回家,现在就回去。
“喂,喂……”
掉落在不远处路面上的手机话筒里传来模糊的声响,接着被人按断。
方草失去了意识。
第0103章 鬼 无可救药
“齐砚,齐砚……”蒲早挣扎着醒来。
床上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抱住她。他捧着她的脸,一遍遍抚摸她的身体,确认她仍在自己怀里。
“齐砚……”蒲早泣不成声:“死的是……我,死的是我……”
蒲早就是方草,姓氏来自蒲姐姐,名字是齐砚给她取的,是她成年后为便于以后生活、彻底脱离那个遥远的老家后拥有的新的名字。
齐砚身形微顿,他低头吻去她的眼泪。
不属于蒲早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她哭得更加止不住:“吓到你了是不是?那几天你怎么过来的……对不起……”她扶着他的胳膊,不敢触碰那上面已经基本痊愈的疤痕。
齐砚摇头抱紧她:“没事,只是让我多等了几天。”
蒲早抽噎着抱紧齐砚,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她好害怕,害怕无法再抱紧他。
他夺走了我的命。
想起那夜他痛极的嘶吼,蒲早再次大哭起来。
她就是方草,他就是齐砚,他们是彼此的命,却已是只能阴阳相隔的爱人。
“齐砚……”她低头贴着他的脸,颤抖的嘴唇在他同样被泪水濡湿的脸上来回地磨蹭。
哭泣终于慢慢停了下来,眼睛又酸又痛,可她仍用力睁着眼睛,舍不得不看他。
齐砚翻身把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眼皮。长而弯翘的睫毛眨动着刮蹭他的嘴唇。
“我们还没结婚呢……”蒲早嘴角一撇,眼泪又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