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川也来了个信息,说陈思扬想和他视频,问他是不是在忙。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陈思扬应该已经睡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他给阮玫做了个手势后往外走。
外头又下起雨,水珠跳在黑色雨棚上噼噼啪啪,门上的铸铁灯下围绕着三两只飞虫不依不挠地扑着光,院子角落的小树被雨水打落了些许叶子,树干上的灯带阴天里没吃够阳光,这会有气无力地散着暗淡光芒。
像被大雨打蔫了翅膀的萤火虫。
他直接给陈河川打了电话,父亲接起电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喂,山野啊。”
“爸,思扬睡了吗?”
“睡了,刚他找不到你有点不高兴,你妈哄了他一会儿他才睡着。”
陈山野挠了把后脑勺:“我下午手机没电了,等明天早上我跟他视频吧。”
“行,你现在在工作呢?我看下午手机新闻说你那边挂黄色暴雨警告了,雨下得很大吗?”
“下午是挺大。”陈山野想着下午大雨里的那场偶遇,忍不住嘴角挂了笑:“现在也在下着雨,不过雨势小很多了,我今晚没出去跑活,忙点事。”
“哎,行,下雨的话你开车也要多小心。”
“知道了,你也快去睡吧。”
“好,挂了。”
接着他给钟芒拨了电话,那边还没接起,身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回头,看阮玫从满室七彩流光里走出,灯光在她肩膀和发顶镀上一层旖旎。
阮玫见他还举着电话,扬了扬手里的烟盒说了声抱歉:“我以为你已经打完电话了,那我等一下再出来。”
陈山野没让她走,圈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带到身边:“没事,你就在这吧。”
电话那头的钟芒接起,开口就是拔高声线的大喊大叫:“大哥你终于出现了!你跑哪儿去了?!我差点要报警了都!”
陈山野把电话移遠了一点:“吵死了,别瞎嚷嚷……我能有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钟芒音量又拉高了一些:“你忘了之前被人抢劫那事?!”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实在太大,阮玫听得一清二楚,手里的火苗还没到达衔于唇边的纸烟就已经熄灭,她蹙起眉看陈山野。
陈山野拿过她手里的打火机,重新燃起火苗递到她面前旁,用嘴型说了句无声的“我没事”,才接着回答钟芒:“那你是忘了那几个小年轻被谁打得哭爹喊娘?”
阮玫凑前一些在他手边燃起香烟,听着电话那边紧张兮兮说道:“那是那几人太弱鸡了,万一对方有武器那怎么办?身上藏把刀什么的……”
“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啊,别老瞎想。”陈山野见阮玫眉毛中间筑起的小山越来越高,想赶紧结束这个电话:“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没事我挂了啊。”
“诶等等等等,没事归没事,但你现在人在哪呢?今晚下雨外头司机好少,系统不停给我派单呢。”钟芒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喜悦,背景音里有风声雨声。
阮玫把烟盒在陈山野面前晃了晃,学他刚刚的样子用口型问他要不要。
陈山野点头,对着电话说:“在外头,我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开我房间的门进去洗衣服就行。”
钟芒一下子就联想到最近陈山野不太寻常的样子,瞬间兴奋:“哥,你是不是有女人了?去女朋友家了?”
把烟放进男人嘴里的阮玫听到了这一声,突然起了一丝玩心。
她吐出口腔里的白烟,隔着烟雾看陈山野被灯光染上暖意的黑眸,嘴巴一开一合吐出几个无声字。
虽然没有声音,但陈山野还是知道阮玫说了什么。
一瞬间心脏往下坠,坠到被雨水浸得软烂的泥土里。
耳边的钟芒还在兴奋自顾自地说话,刚被火焰烧烫的火机这时变得冰冷,陈山野给自己燃起烟,眼前弥蒙起薄雾。
他移开了视线,眼角闪进树干上将死的萤火虫燃着的最后光芒。
他对钟芒说:“没有,我在朋友家。”
陈山野告诉自己再等一等,等名正言顺的那一天。
Night.22
“你们这行怎么这么危险啊?你之前还遭过抢劫?”
阮玫蹲在水泥地上,捏着快烧尽的烟蒂按进烟灰缸里,仰头问陈山野。
陈山野还被“在炮友家”这几个无声字打得头脑有点懵,思绪像这不眠不休的龙舟水一样冗雜,一时没听进阮玫的问题。
等她又问了一次,陈山野才反应过来。
“……对,之前有一晚送客人到番禺那边一个比较偏僻的地址,大半夜的,小路上没人没车,我正往市区方向走,几个瘪三突然跳出来要抢我电动车和手机。”
他也蹲到阮玫身旁,把烧长的烟灰抖落进红色烟灰缸里。
许是因为这场雨,阮玫从陈山野的话语里感觉到了些许潮湿。
“然后呢?”双手搭着膝盖,阮玫侧着脸看猩红火星在他唇边时明时灭。
“嗯?然后我就跟他们干了一场架,当然不能让他们给抢了去。”
想起那一晚,陈山野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下:“那几个小年轻有一个身高还没你高,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找我下手。”
阮玫暗暗吁了口气,但下一秒被陈山野的话吓得猛站起身。
“不过我还是被他们划伤了,进医院缝了几针。”陈山野说。
这事他没跟钟芒说过,怕把钟芒吓得一惊一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