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女人看了看受，又看了看牵着受的金主攻，将受拉到了一边。

“这些年你花了他多少钱？”女人问道。

受瞪大了眼睛，他捏着卡的指尖在发抖，被女人握住，布满粗茧的手很稳，包住受的手，像港湾接住迷航的小船。

“瑶瑶都跟我说了，”女人将卡塞回受的口袋里，自己又掏出一张卡塞进去，“你把钱都还回去，我不想当卖儿子的妈妈。”

受抬不起头来，他等着妈妈说下一句，她会说孩子，妈妈以前不是这么教你的，出卖身体的人最是下贱。

但女人什么都没有再说了，她把受交还给金主攻，抱着骨灰盒，步履蹒跚地走了。

58.

很迅速地，受拿着自己赚的钱，先帮女孩还完了她欠的所有外债，明星攻也不再追究女孩违约的赔偿款了，所以受还有余钱。

再取了一部分妈妈的钱，足够还给金主攻，最后剩下的，退给了妈妈。

还有受最后一个剧本的余款，受会按时写完，他安排好到账了会直接转给妈妈，也有不少，足够妈妈安度晚年。

和金主攻在一起的花费，受一笔笔都记得很清楚，其实没必要这样做，他签了合约后，在男人脚边跪下，就已经是出卖身体，没有粉饰的余地。

但听了妈妈的话，受才意识到，这两年他把这些花费记得很清楚，还是在厌恶自己被包养这件事，期待着某天赚够钱，就能洗干净男妓的身份。

表格拉出最后的数字总额，受核算了几遍，将钱转进一张卡里。

巧的是，包养合约到期那天，就是受人生的第一万天，他不能毁约，只能静静等待那天的到来。

59.

生活好像恢复了正常。

金主攻以为受会消沉很久，但送妈妈去车站回来后，受就又投入了未完成剧本的创作。

男人坐在二楼楼梯上，默默看着楼下趴在茶几上敲电脑的受，心想他要是知道受不会很难过，应该早点把女孩处理掉的。

从理论的角度来看，受应该是一种付出型人格，无私地供养妹妹是在实现自我满足，那么没有了女孩，换别人也可以。

金主攻手里把玩着装戒指的小盒子，从情感的角度来看，谁不会在受温暖的爱意下融化呢？

就算用非常挑剔的目光去注视，受脑子蠢，见识浅薄，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但金主攻审视许久，得到的结论都是，他甚至能放弃自己复仇成功后得到的一切，都放弃不了受仰起脸看他，说先生回来了。

这才是他报仇后没有变成具空壳的原因。

应该早点跟受结婚的，金主攻想到了黑老大和明星攻，以前他觉得，还不可以让受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因为受没有能力分享他庞大的财富。

现在的金主攻沉沉吐气，订了今天晚上的高级餐厅，此时明星攻忙着控制舆论，黑老大还未站稳脚跟，是他求婚的最好时机，也许太仓促，但受又不会拒绝。

毕竟连金主攻那样恶劣的癖好都受过来了，他的小扶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60.

让金主攻意外的是，受表现得很兴奋。

听说金主攻要带他去高级餐厅吃饭，受还拿出了张卡给他，高高兴兴地说，钱都还你。

“什么意思？”金主攻语气微冷，“小扶，你不欠我钱。”

“里面是先生给过我的钱，”受将头低下去，顺着男人说，“先生你收下……我再跟你去吃饭。”

“那我们之前算什么？”金主攻努力控制住情绪，他不喜欢受接下来的回答，两不相欠？还是什么……

“先生觉得怎么样都可以，很感谢先生这两年照顾我，”受说，“但我不是被包养。”

金主攻拉开车门，让受上车，说好。

他明明清楚受这样说，只是因为习惯性迎合他，却也不免为此感到欣喜，像情窦初开的毛躁小子。

金主攻想，那他们能以双方都平等的姿态，重新开始，以前也可以算在谈恋爱。

61.

餐厅在雪山里，开车要很久。

受从坐上车开始就扒在车窗上看外面，今天的天气也很合适，暴雪前几夜已经下过了，现在的雪不大不小，像撒下的羽毛在空中跳无声的舞，受看得入迷。

“我以后都不忙了，可以多带你出来玩几次。”金主攻说，他才感觉到有些心虚。

遇见受的时候金主攻在跟自己的至亲厮杀夺权，整个人就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外面艰难裹好人皮，回了家，才能尽情地把所有阴暗扭曲的情绪发泄到受身上。

他知道自己对受不好，也是故意把受调教成泄欲工具，表面上看金主攻完全压制着受，但实际上，每天晚上只有受温顺地伏在金主攻身下，男人才能感到安宁，以及在复仇后也想要继续拥有受的愿望。

“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吧……小扶。”

高级餐厅的烛光晚餐将两人安排的是面对面坐，金主攻拖着椅子坐到了受旁边，他想清楚后，就开始眷恋受的温度，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我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只有以前落海时被一个人救了，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三天，但我产生了类似今天的感觉。”金主攻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后来为了复仇去整过容，恐怕那人也不认得他了。

本来不应该说这个的，但看着受安静垂下眼的模样，不自觉说了出来。

“但不重要，我只是想跟你交代清楚我的过往，”金主攻说，“现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被你当成家人偏爱。”

62.

“家人……”受喃喃道，泪水缓缓滑过脸颊，“你知道吗，我妹妹……”

金主攻微微皱眉，设想过这种情况，难免的事，他强行按捺住心底的躁动与不快，耐心地听着。

“我知道先生讨厌我妹妹……”受揉着眼睛笑了声，表现得像回忆起了快乐的往事，就是忍不住了，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金主攻说。